第2章第一章适应
沈思过的资料,祝之琛也给薄暄发了一份。
真实年龄比外表看起来的年龄要稍大,今年三十岁。本科一开始读的是文学,但是读到大二的时候,由于家庭变故休学。一年後复学,但不知为何转去了护理专业,从大一重新开始读。毕业後便顺理成章成为护理师,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获得了中级护理师资格证。工作履历良好,从业以来一直都是担当眼科的护理师,去年开始转为私人护理师。
祝之琛说,沈思过和前任雇主的合约是在不久前到期的,到期後去外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回来後中介给他发了祝之琛的招聘信息,于是就前来应聘。
合约和保密协议都已经签了,而且祝之琛也找人调查过,沈思过无论是在校时还是毕业後名声都很好,且负责过的病人也都对其评价甚高。前任雇主在合约到期後想与其续约,被婉拒後几次提高报酬再联系,都只得到一样的答案。
面对优渥的条件和最後近乎翻了三倍的高额酬金都没有动摇,既有文科背景又是专业护理师,无疑就是薄暄想要找的人。
沈思过很安静。
这是相处一周後,薄暄对自己这个新任贴身助理最大的直观感受。
沈思过来的第一天,薄暄还没给家里的灯装回灯泡,以至于到了晚上,屋里一片黑暗。
然而沈思过既没有问他灯泡都放在哪里,也没有问他附近有没有可以买到灯泡的地方,仅仅是说了一句自己夜视良好没灯也没关系。那天因为早上的时候阿姨已经来过,做好了一日三餐,因此沈思过也不用替他做饭,到了晚饭点,替他把阿姨做好的晚餐加热就行了。
他没有问沈思过自己的晚饭怎麽打算,而沈思过在他吃饭的时候只是很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替他夹菜,等他吃完了就收拾东西回厨房放进洗碗机里,和中午的碟碗筷一起洗了。之後又陪他在书房里听写小说要用的资料,等到了十点他要回房歇息,沈思过才下楼回到客房。除了去洗澡时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些声响,沈思过一整晚都安静得仿佛自己不存在。
第二天他八点才下楼,七点的时候沈思过上来二楼在门口和他说自己出门去买菜。他问了句昨晚是不是没吃,沈思过简洁地说不吃也没关系,就下楼收拾出门了。
薄暄跟母亲通过电话,说自己已经请了新的贴身助理,要投入到新的小说创作中,阿姨就不必再来了。因此沈思过来的第二天,阿姨已经没有上门来。
大约是在来之前,祝之琛已经交待过关于薄暄的喜好以及禁忌点,沈思过从不会问薄暄无用的问题,两人之间的对话,多数都是薄暄交待,沈思过简单应答。
不知是刻意为之抑或是其他什麽原因,沈思过不仅话少,就连存在感也非常薄弱,薄暄有需要的时候沈思过都能及时给予回应,但偶尔薄暄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几乎会完全忘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也许正因如此,薄暄很快就适应多了一个人和自己共同生活这件事。
沈思过很懂得拿捏分寸,并不会对薄暄进行不必要的干涉,且让薄暄非常满意的一点是,沈思过并没有让他感觉自己是被当成残疾人对待。
薄暄的所有衣服上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卡,上面用盲文表明了颜色款式和用途。薄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挑选每天要穿的衣服和睡衣,因为薄暄不让沈思过进自己房间,所以每天薄暄都会在洗完澡後再把自己换下来的衣物交给沈思过。沈思过从来都是在房门口等候,薄暄把衣服给他的时候,他会同时把洗干净的衣服交回给薄暄。
在确定了薄暄对于距离的判断误差并不大後,两人吃饭前沈思过会告诉薄暄,盛菜的碟子在什麽位置以及距离,之後除非是盛汤或是薄暄要求,否则沈思过不会擅自替薄暄夹菜。
後花园是沈思过在住下第三天按照薄暄的要求,在薄暄的监工下花了好几天时间重新打理布置。把後花园整理好後,薄暄就恢复了每天下午在後花园散步的习惯。
散步的时候,沈思过并不会去搀扶薄暄,而是跟在薄暄身後,只在薄暄偶尔因为看不到而不小心踩到什麽脚滑时,会反应迅速地及时扶住薄暄。扶稳薄暄後,沈思过也不会有那种大惊小怪的反应,只会平淡地说一声小心,然後就放开薄暄。
薄暄膝盖上的伤因为被沈思过小心处理上过药,所以好得很快,从结痂到掉痂也不过一周。之後沈思过便每天都会给薄暄的膝盖上膏药按摩,最开始薄暄说没必要,自己膝盖没什麽问题,顶多就是磕多了皮肤上有疤,但沈思过却说薄暄是作家常常久坐不起,对膝盖是有一定影响的,再加上碰伤,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好好护理。这是沈思过的专业领域,薄暄自觉没有发言权,也就随沈思过去了,毕竟他也是花钱请的人,没道理不享受合理服务。
由于习惯使然,薄暄在开始写新作以前,会根据内容去查大量的资料。
然而尽管科技日新月异,对于残障人士的关注也比从前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并不是所有资料都有盲文,也不是所有资料都有电子版可以让薄暄听阅,因此薄暄才会需要一个有文科背景的助理。
不单单是为了後期的文稿校对,也为了前期的资料搜集和查阅。
当那些古董书送到家里来时,沈思过便会在薄暄的指示下找出书中有用的部分,然後一字一句读给薄暄听。
许是因为沈思过的声音太令薄暄满意和喜欢,又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戴耳机听书会让耳朵疼痛,头两周过去後,薄暄便很少再用电脑和手机的读屏功能,转而让沈思过念给他听。
对于薄暄的要求,沈思过自然都是满足的,尽管沈思过会给自己准备好润喉的茶水,但薄暄是个一旦投入工作便不看时间的人,沈思过每天都花上六七个小时的念资料给薄暄听,不出几日嗓子便无可避免的有些沙哑。
这天当沈思过第三次因为感到不适而在念资料时停下来清嗓子,薄暄终于打破了自己一边聆听一边思考时的沉默,摸索着拉开了书桌抽屉,然後从里面找出一个小铁盒,扬手扔给了沈思过。
沈思过接住小铁盒,有些迟疑不解地问道:“这是……?”
薄暄脸上没什麽表情,对沈思过说道:“润喉糖。”
沈思过了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颗颗不同口味的润喉糖,也不知道薄暄是什麽时候准备的。取出一颗拆开包装含到嘴里,沈思过温浅道谢:“谢谢薄先生。”
抿了抿唇,薄暄转一下椅子,单手按着书桌边缘就起身。
他既是盲人也是作家,所以也喜欢观察旁人,且不难通过旁人说话的语音语调来判断对方的情绪,可这个沈思过却跟他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
沈思过说话声音温和,音量也像校准过一般合适,然而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不恰当的恭敬或过分小心,也没有不耐烦或笑意,哪怕是嗓子哑了也听不出情绪上的疲惫。
作为一个专业护理师,沈思过从头到脚都堪称行业标杆,业务能力过硬,并且全无脾气可言。
像是一杯放置在桌上的凉水,无色透明,毫无波澜。
食指指尖在书桌边上叩两下,薄暄语气不是很好地问道:“沈思过,你的家人呢?”
根据祝之琛给的资料,沈思过是十九岁那年出的家庭变故,具体原因不详,似乎不是什麽光彩的原因,沈思过这个名字也是十九岁之後更改。因为只是想请个可以信任的贴身助理,基本信息和履历调查确认过没有问题即可,没有必要把人家整个人生都查个底朝天,所以薄暄也没有让祝之琛去深究到底是什麽样的家庭变故,只知沈思过二十岁起就独自生活,母亲已过世,父亲也不知所踪。
明知道这些还问出这样的问题,薄暄多少是有些恶意了。
只听沈思过合起了手里的书本,也跟着起了身,对他说道:“母亲已故,父亲已多年未曾联系。”
由于含着润喉糖的关系,沈思过的声音略微有点含糊,说出来的话依旧用词简洁明了,没有隐瞒却也不欲多谈。
只是这话声落在薄暄耳朵里,仍是教他感到不满。
太过平淡了,明明他态度尖锐,显然是故意要往对方痛处去戳,可沈思过依旧不咸不淡,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气恼或难过,就好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为什麽不和父亲联系?他不管你?还是你单方面不想和他联系?你这麽多年,都一个人生活?”薄暄朝着沈思过的方向微微倾身,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书桌,薄暄因为动作的缘故双手都按在书桌边缘,整个人散发出隐约的压迫感,就连口中说的话也像是在逼问。
薄暄看不到也就不知道,此刻沈思过正看着他眉心浅浅的皱褶,目光中透出些许明知道对方在和自己较劲,却并不想计较的无奈。
“不方便联系。”沈思过说道,他其实没有义务回答薄暄这些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是独自求生。”
--------------------
今天多更一章,下一更下周再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