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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优秀的学生（第2页）

没有用的，即便能在沈思过的帮助下骗过旁人，也改变不了他是盲人已经无法再做设计的事实。

他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沈思过站在薄暄身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麽做什麽，都帮不了薄暄，也安慰不了薄暄。

他不是薄暄，无论如何贴近盲人的生活方式，他也是正常人，他睁眼能视物，哪怕孤身一人也能生活自理，他更没有过要成为设计师的梦想，所有的这些都让他无法切身领会薄暄这些年的痛。

既然无法感同身受，他就没有资格去用空泛的语言宽慰薄暄。

研究室的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一双满是皱纹带有老人斑的手颤抖着扶住了薄暄的肩膀，苍老而微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薄暄？”老人的声音里透出不敢置信与心疼，“你还知道要回来看看！”

薄暄怔愣地顺着老人手上的力道直起身，用力抹了一把脸後，又慌忙戴上眼镜整理好自己，才尊敬地开口：“老师，抱歉，这麽多年都没有和您联系，您身体可还好？”

哪怕已经多年未见，薄暄也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老人，就是他的恩师徐聘文。

徐聘文又用力拍了一下薄暄的肩膀，细细打量了薄暄一番，才略带犹豫的问道：“是真的，完全看不见了？”

嘴角微抿一下，薄暄撑起眼睑用力睁大，让徐聘文看清他镜片後失却焦距黯淡无光的眼眸，说：“嗯，神经彻底坏死，治不了。”

长久的失明，双眼不再需要用力睁开去视物，于是眼睑也渐渐有了少许的无力下坠，眼型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好看。这种容貌上的变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但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有了盲人固有的特征。

其实沈思过出门前说的话没错，不会有人太过留意他，他是早已失色的毁损劣品。

深吸一口气，薄暄向徐聘文鞠躬：“对不起，老师，学生让你失望了。”

徐聘文忙让薄暄直起身，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什麽话！发生那种事并不是你的错，是当年学校安保做得不够到位，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了学校，还伤及无辜。薄暄，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这点不仅仅是我，其他教授也是如此想。”

薄暄摇头，“是学生枉费了教授们的细心栽培。”他是知道的，当年徐聘文和其他两位教授对他的期望，又给他提供了多好的机会。

徐聘文听了难免无奈感慨，又见一直在薄暄身後不吭声脸色又稍见苍白的沈思过，朝他点了点，沈思过则马上像薄暄适才那般向他鞠躬，并说了句“教授，您好。”，看起来竟有几分学生的样子。

“这孩子是你朋友？今天是为什麽来学校？怎麽也不提前联系，和我说一声。”徐聘文说道。

“他是我助理，我现在……”薄暄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斟酌了一下才说：“我现在是作家，今天是为了取材，所以回学校里看看。”

“作家？”徐聘文颇为意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从前的宝贝学生竟会成为作家。

当年薄暄是一门心思都扑在设计上，不是在做课题就是参加比赛，再有就是被他安排去一些项目帮忙打下手也算是一种学习。平常除了画平面图断面图等等的设计图纸，就是在画马克笔手绘效果图，他至今留着几幅薄暄画的效果图作为学生范例，给後来的学生看看他们的前辈都是怎样优秀的水平。除此之外，薄暄的比例模型也做得相当细致出色，每一个细节处都花了心思，且分毫不差，当年获奖的设计模型，都还在系里保存着，不定时做展览用。

看着面前再不像从前的昔日爱徒，徐聘文不无惋惜的低叹，又说：“作家也很好，文字创作也是创作，你到底没有离开创作这条路。”

薄暄苦笑，“老师您说笑了，我一个瞎子，又是大学肄业，能做的事不多，总不可能一直靠母亲养活，所以才尝试写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

三言两语，徐聘文已经明了这孩子只怕至今心下郁结。

风华正茂的时候突遭打击，之前又没经历过什麽大挫折，性子还那麽骄傲要强，岂是轻易就能释怀的。

拍了拍薄暄肩膀，徐聘文说道：“今後，真的不打算再做景观设计了？”

薄暄闻言一怔，过了好一会才黯然回答：“老师您也看到，我是全盲，一个瞎子要怎麽做景观设计？”

徐聘文却不认同，说：“贝多芬是音乐家，受耳疾困扰，在失聪的情况下也创作出了经典的音乐篇章。你又为何早早就放弃？更何况，谁说失明就不能做设计。你可知美国就有一位盲人建筑设计师，ChrisDowney。”

盲人建筑设计师？

薄暄是真的不知道，自从失明後，他就不再去关注与建筑设计景观设计相关的一切，甚至谁在他面前提到相关资讯，他都会大发雷霆，是後来有时候因为写作需要，很多场景需要细致考察建筑和景观，他才又重新开始接触相关的资料，但平日里也是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谈论设计话题的。

见薄暄面上显出几分茫然，徐聘文就知道他多半是这些年来都不愿意再去了解建筑景观设计的行业动态。尽管他想要再和薄暄多谈谈，无奈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忙，今天会在学校也实属意外，只好对薄暄说道：“孩子，老师知道你当初受了很大打击，但都过去了。你在设计上是有天赋的，老师不希望你就这样放弃。虽然很难，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做设计。老师要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就来找老师，老师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徐聘文又在他面前自称起老师，显然是真心给他建议，希望他能重拾设计。

可是盲人，真的能做景观设计吗？

建筑设计与景观设计是不同的，建筑是针对建筑本身的物理构造和空间构造，可以说是设计地上，而景观设计则不然。景观设计针对环境并且范围更广，需要设计地表，要熟练掌握植物学，了解文化历史等等。

即便有成功的盲人建筑设计师，也不代表，盲人就可以做景观设计。

思绪混乱间，薄暄和徐聘文道了谢告别，徐聘文还鼓励的抱了他一下後，把名片给了沈思过才匆匆离去。

徐聘文是真的看重他，过了十年骤然再见，在师生关系早已生疏且时间紧促的情况下，还与他说了这麽些话，希望他能继续学习，不要放弃设计。

可他，真的还有天赋，还是那个优秀的学生，还能成为设计师完成当初的梦想吗？

站在学院大楼前，薄暄只觉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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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Downey是真实存在的盲人建筑设计师。并且上过TED演讲，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