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无法在薄暄需要的时候陪在薄暄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薄暄独自面对那些痛苦,在沉浮中挣扎求生。
明明是他和谢雪玮一起造成的,可他却连赎罪的机会和资格都没有了。
渐渐的,沈思过不再去想那些无法实现的“如果”,时间无法倒流,做过的发生的事也无法改变,他只能努力地活着,在打扰不到薄暄的地方,从网上汲取薄暄的一点消息,作为自己生活的微弱希望。
于是更认真仔细地照顾徐介,帮助徐介适应失明後的生活。
徐介还在学习盲文,而他的老师也是沈思过。
沈思过对于盲文的熟练程度不亚于视障人士。
每天他们都会花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书房里学习盲文,并且因为徐介的专业也是文学,沈思过在这方面也跟他很聊得来。
令沈思过高兴的是,薄暄获奖的消息传开後,徐介很高兴地拉着沈思过说这是他很喜欢的作家,每一部出版的小说他都买了。在得知沈思过也是书粉後,徐介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沈思过讨论薄暄之前的小说。後来徐介发现薄暄终于开始在网上连载新作,便开始每天无数次地问沈思过今天九阳大大更新了没有,要是更新了赶紧念给他听。
沈思过知道,薄暄的习惯是全文存稿,开始连载就说明小说已经写完了,心里难免又开始感到难过,尽管那时候得到了薄暄的承诺,可到最後他还是没能成为第一个知道小说结局的人。
晚上十点过後的公交车已经没有太多乘客,沈思过上车後走到车尾坐到了单人座位上。
他已经两头跑好几个月,在医院陪床用的是他自备的折叠床,他没有那麽多的钱给易锋住单人病房,现在住的双人病房也是他通过以前在医院工作时的关系才能安排到。持续请白天照顾易锋的护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医药费,即便他是私人护理师工资不低,收入和支出也才勉强能维持个平衡。
沈思过并没有觉得多辛苦,这样的日子于他而言既熟悉又平淡。
还要还债的时候,他除去护理的工作,另外还要同时做几分不同的工作。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好听,所以考了普通话等级证书,会去找配音的工作来做。除了配音以外,他还是调酒师,在几家酒吧里都有排班。此外他还在网上接古文的翻译工作。最忙的时候他两三天只睡几个小时都是正常的事,那时候还年轻,他完全是以过度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工作赚钱。
那时候为了能早日还清债务,他连一分钱都要计较,一天最多也就吃两顿,一天只吃一顿是常有的事。而那一顿大多数时候是在医院的食堂解决,同事见他节俭得厉害,有时候也会请他吃饭。缺钱到那份上时,也就谈不了什麽骨气尊严和面子,同事要请,他往往都是坦然接受,然後在工作时更多的帮同事分担一些工作。
胃病也是那样熬出来的,医院工作体检的时候总检查出一堆问题,他每次都被提醒,再这样不注重个人健康,早晚是会出大问题的。可他又能如何呢,对他来说,个人健康远比不上早日还清债务重要。
而现在,因为要陪徐介一起吃饭,他每天的饮食都很定时定量;晚上虽然是去医院陪床睡折叠床,半夜也不时要起来查看易锋的情况,及时将尿袋里快满的尿液倒掉之类,但也算是有比较多的睡眠时间;跟那时候比起来,他真的要轻松太多了。
只不过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被薄暄养娇了。
每天在徐介家和医院之间往返的时候,晚上的时间并不稳定,有时候早了九点就能到医院,但若是碰上徐介父亲有应酬,十一点多赶最後一班公交车去医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往往那时候他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就会觉得很疲惫,然後无比想念薄暄,想念薄暄卧室里的那张床和被子。
照顾易锋的时候,也会想要发脾气。他很少给易锋好脸色,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医生和护士都很奇怪,他对其他人都那麽温柔,总是面带微笑,怎麽对着自己父亲反而一脸冷漠,甚至冷言冷语地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他从来不解释,但心里也会委屈,委屈自己过去这麽多年了,还要因为父亲被指指点点,被误会。
过去的那十年,他很少有时间感到疲惫,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哪有时间喊累呢?他也不会去委屈,因为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有多委屈,都不会有人心疼他。
可是薄暄把他宠坏了,他会感到疲惫然後想向薄暄撒娇,也会感到委屈因为知道薄暄会心疼他。
才不过几个月,他就养成了这些不好的习惯,以至于现在当习惯发作时,他都会像戒毒时産生戒断反应一般痛苦。
他想自己大约是再也不会好了。
薄暄判了沈思过无期流刑,所有没有薄暄的地方,都是沈思过的流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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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囤戏份的小粽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