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湖老油条了,生死全在一把剑和一双眼上,可不是这长在皇宫里,却天天被人奉承,头脑如此简单的临风太子。
看人还算准,知道这点事不足以得罪翎卿。
先不提翎卿当时已经报复了回来,就算没有,这件事在他心中也排不上号,这些年翎卿都没想过要报复……好吧,不止报复,可能就没想过他这个人。
“那你……”
“我就是来晚了。”陈最之望着天空中南迁的大雁,笑了一声,不知情绪地说,“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西陵慕风听得莫名其妙。
但他对陈最之的想法没多大兴趣,收拾了下自己的思绪,直切重点:“你要去找亦无殊?”
“不,”陈最之站起身,立在房檐上,一步走出,已经去到几十丈开外,只有声音稳稳传到西陵慕风耳朵内,“你自己去吧,我不想看见他,不仅是他,翎卿我也不想看见。”
西陵慕风:“……那你来这里堵我做什么?”
“不知道。”
陈最之不大讲究地摆摆手,算是告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阙城上方。
他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在做什么。
他威胁翎卿要去找亦无殊,可就算找到亦无殊又如何呢?
他要跟对方说什么?
说翎卿真的很在乎你,你死了他还不愿意放弃你,宁可带着你的尸体,每晚挨着你睡觉,也不愿意远离你。
呸,恶心谁呢?
这些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讨厌亦无殊。
就像一个姗姗来迟的倒霉蛋,游荡了数百载,好不容易找到一座宝山,打开一看,里面的宝物早已被人据为己有。
他无计可施,无能狂怒,只能跳着脚嫉妒着提前找到宝藏那个幸运儿。
他曾经出卖过翎卿,掀开那张精美的棺盖的时候并无怜悯,也无犹豫。
他要活下去,不需要理由,只是活下去。
他是个独行剑客,拥有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剑,没有人为他负责,就算死了也无人记挂。
所以,任何的人的命都不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是,翎卿很漂亮,不在皮相,随便一个侧影就漂亮得让人下不去手。
甚至……
想把他夺过来,让他属于自己。
陈最之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不真实。
多可怕的想法,他在嫉妒一个死人,因为那个死人拥有了翎卿的爱。
经常有人说他活的通透,但他宁可自己活的糊涂一些,这样的话,他不会在看到翎卿眼睛的时候就明白,翎卿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所以他卖了翎卿。
他想,我为什么要救你呢?你又不是我的,你心仪的不是我,而是你旁边睡着的死人,他死了,但你还爱他,你注视着他眼睛无时无刻都在说着爱,永远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爱我。
你该让他保护你。
可他死了,你要怎么办呢……夏长嬴?
——你是他的翎卿,可我不认识翎卿,我只认识夏长嬴。
他想,再等等吧。
再等一百年,年轻人的爱都是说着玩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地久天长。
过个一百年,再浓烈的爱都该消失了,到那时候,他就去找翎卿。
他不想见一个还喜欢着亦无殊的翎卿。
而现在,连等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
既然等不到夏长嬴,那就连翎卿也不见了。
“不知道?有病吧!”西陵慕风直呼晦气,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一般。
下属却在这时来报,“太子殿下,囚陵王入了楚国皇宫……”
“又是他?”西陵慕风不甘地看了眼翎卿离开的方向,一甩大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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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翎卿赤足坐在城外山溪边的青石上,小腿浸入水中,缓解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