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想出来。亦无殊觉着,这个事也不急,时间还多的很,大可以慢慢地思忖,好事多磨,好点子总是磨出来的。
但在他想出来前,日子还得过下去。
但让亦无殊意外的是,那日他们自江映秋家中回去,亦无殊本是要把自己那倒霉卧房修缮修缮,拼拼凑凑接着用,翎卿却主动提出,让亦无殊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你不会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住一起好方便你趁我睡着了把我掐死吧?”
亦无殊先是大大吃了一惊,一惊之下琢磨出翎卿最可能生出的意图。
翎卿一句“你爱来不来”都没来得及甩他脸上,方才还说着怀疑之词的亦无殊先一步给他来了个变脸。
只见他负手而立,春风拂面:
“好的,我现在就搬。”
一壁说着,一壁手脚极快,翎卿转个脸的功夫,床上已经多出了一套被枕。
亦无殊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翎卿趁夜行凶。
等翎卿半夜冰坨子一样钻入他怀里、拿他当暖水袋取暖的时候,他才知道,还是大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亦无殊挑起灯,握住他手腕,细看上面青黑色血管。
翎卿皮肤一贯白,不是白皙,而是素如白雪的白,若不是他两腮还挂着软肉,有几分孩童的玉雪可爱,其实是很有些吓人的。
对着光一照,他手腕上的血管枯树树根般蜿蜒。
“回来就有了。”翎卿道。
从青道洲出来之后,他长到了三岁,身上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最显著的就是他身上的温度。
用非玙的话来说,死了三天、再在井水中泡上三天的人,都不能像他这么白,这么冷。
不夸张地说,冰水浇在他身上,他都能觉得是暖的。
翎卿小时候就足够非人,现如今只是进一步“恶化”了而已。
不是什么稀罕事。
就是这低温有些折磨人,夜里盖几床被子都觉不出热,常冻得手脚麻痹,非要等太阳出来了,照在他身上,再将被子从头盖到尾,才能捂出一点汗。
他打小就没吃过苦,如今更不可能愿意吃苦。
“试过回春阵,也摆过火炉,还有往被子里塞暖水袋,用尽办法让屋里变得暖和一些,但没什么用,只要入了夜,把手放在火上烤都是一样的冷,只能拿活物取暖。”
准确来说是活人的血,那些土匪的血淋在他身上,比冰天雪地中穿了十件大氅都管用。
翎卿折腾过其他东西,见不凑效,就罢手了。
“本来打算拿非玙当暖手的,但他好像也扛不住,我挨着他睡了半日他就着了凉,想来想去,也只有折磨你这个罪魁祸首了。”
之前几年也不是没打过亦无殊主意,但自己冰清玉洁一张床,怎么能让亦无殊糟蹋了,忍忍算了。
可昨夜天上漏雨,亦无殊非要挤上来。
久违地体验到了床上有个热源过后,翎卿有些舍不下了。
反正这床也被亦无殊睡过一回了,再怎么也变不回他从前干干净净的床了,索性就这样,亦无殊不是不让他杀人吗?那就让亦无殊给他扛着。
亦无殊叹道:“那日不该带你出去的。”
“晚了。”翎卿拿手贴着他脖颈取暖,闭上眼。
拜那位倒霉的西宁王所赐,从前还只是老神使知晓翎卿存在,神使们大多知晓分寸,不会拿着亦无殊的事到处嚼舌根,但在亦无殊离席之后,地上的四方列国一夜之间得知了神明家中还有位小殿下的事,各种言论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但诸般言论,最后都只汇向了一个结论。
亦无殊是真爱重他身边这个孩子。
世间并非只有人族,还有些山精鬼怪,族群大些的,自封个王也不是什么怪事。要说龙族在青道洲一战中近乎于全军覆没,但凤凰一族却还存于世,且是妖族中排得上号的大妖。
凤凰王位更替,邀了亦无殊前去观礼,亦无殊也给了他们这个面子去了,等宴会结束,十分自然地将桌上一盘果子收进琉璃匣中,旁人问起,他就说家中孩子爱吃。
全然不顾什么脸面。
再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掐着指头算,也只能找出那么几个重要的节日,但亦无殊却是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
世间只有几个节日没关系,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再掐出个节日来。
掐不出来,就全世界去搜罗,总能挖出稀奇古怪的节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