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今天是树妖一族的‘起来走走节’?”翎卿望着手腕上新添的金镶玉镯子,有些迟钝地重复亦无殊的话。
他身上加起来块十斤的“石头”,明明坐在家里,愣是给了他一种深陷泥沼的感觉,都快把他封印在了凳子上了。
桌上摆着一盒莓果,亦无殊递给他。
亦无殊每日早晨照例去外边的仙山,日落而归,手里往往会拎包糖或者其他零嘴,若是去的远了,要出个远门,带回来的东西就会更隆重一些。
人家是贼不走空,他是见着什么都想给翎卿带点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去打猎呢,凡是出门,不带个东西就不好进家门一样。
翎卿足不出户,就见到了雪山上被封入冰中的松枝,海边晶莹剔透的海螺、花束更是家常便饭。
有时亦无殊看翎卿喜欢,还会在院子里种上几株,久而久之,城墙上都种满了花。
当然,两人偶尔也会吵架。
一次亦无殊带了糖饼回来,因为分赃不均,翎卿脚蹬在亦无殊脸上,使出了浑身的劲和他抢最后一块。
“你还小,不可以吃太多糖会蛀牙的!”
“卑鄙的大人,压根就是你想吃吧,我不管,这是我的!”
“不为了你好还是让我来吃掉它!”
“不!可!能!”
再比如亦无殊教翎卿写字。
也是亦无殊家长心态作祟,觉得不能让孩子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岛上再大也就那么点地,没点事做怎么成呢?
于是开始亲自教翎卿读书。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上苍啊,这个人养大了我,我太想和他成为同僚了,生命长长久久不断绝,我要帮他干活干一辈子。”
翎卿:“…………我是傻子?”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吧,况且这读都读不通啊。
亦无殊充耳不闻,兴致勃勃,“还有这个,这个呢,叫公务。”
“跟我念,我以后要帮亦无殊分担好多好多公务,让他能享清福。”
翎卿把书拍到他脸上,“你自己干去吧。”
翎卿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干活干疯了,看不得他清闲,才想拿这些东西来给他没事找事。
亦无殊也不去揭脸上的书,仰靠在椅子上,为自身命运叹息。
“真是命运无常啊,你这么强的上进心,为什么就不能用在正途上,但凡你用在正途而不是杀人放火上,一岁帮我批公文,两岁帮我巡游诸海,平定四方,三岁直接接过我担子,而我负责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我都不敢想我的日子得有多舒心。”
翎卿如此想为世界“出把力”,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这么拘在家里不用,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俩但凡对调一下,岂不是彼此都能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
除此之外,亦无殊脑子里经常冒出些奇思妙想,不好跟旁人说,觉得有失神明身份,于是一股脑全跟翎卿商量去了。
一日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亦无殊突发奇想,唰地竖起一根手指,“你说,我们把这个岛放下去,把它当船,开着去外面玩玩如何?”
翎卿看着画册,头也不抬,把他手指按了下去。
“看到哪了?”亦无殊翻了个身,以手支颊。
“看到一千八百年前了。”翎卿看得专注。
“马上就要看到你出生了呀?”亦无殊若有所思。
翎卿冷冷抬起头,“不会说话就闭嘴。”
亦无殊噗嗤一声,没撑住头,歪倒在地,“还在计较你几百年没长高都事吗?别这样,这是好事啊,做孩子多快乐。”
“是啊,养孩子也好快乐。”翎卿凉凉道。
风凉话谁不会说?
“去给我把衣服洗了。”翎卿爬起身,换个地方继续看书。
等亦无殊干完活,终于能躺上床,看旁边睡得安逸的小崽子,恶从心头起,把人揪过来,很是揉了一通,才当个抱枕抱着睡了。
……第二天就被睡醒的小翎卿爬起来猛踩他的脸。
“你汗蹭我脸上了!”
亦无殊被踩了脸,十分记仇,起床后洗了把脸,拎出只狼毫,把翎卿生气的模样画了下来,挂在墙上,“我要永远记住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