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就是擦肩而过。
“你有点高估你在我哥这里的地位了,我哥的朋友很多的,至少一个火车车厢坐满没问题,在他心里,我大于一切,其次是集团,再然后是他那些下属,生意上互相扶持的伙伴,家族世交,一些口头上的点头之交和酒肉朋友排最后,嗯,你这种全靠网线维系的,可能就比酒肉朋友好一点,真的排不上号。”
翎卿没给他留面子,“我要是挨个清算,算到明年这个时候都轮不到你。”
“况且人家也没欠我们什么,”翎卿平静道,“他们是我哥朋友,但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考量,不看好我,觉得我太年轻,完全是个家里宠坏了的少爷,担不起我哥的担子,不想做亏本生意,这都很正常。”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人都懂的道理。
不是谁都愿意拿着身家去做风投的。
“但你既然提起来了,”翎卿思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这个仇我就记下了,你记得弥补给我——让你断网,就为了联系上你,我坐了两天的高铁。”
亦无殊成功给自己挖了个坑,再后悔是来不及了,只能闭着眼往下跳,“行,不过你这个体质,要是坐飞机来,恐怕得更难受。”
“只说第一个字就够了。”翎卿侧过头,唇角生花。
就这一刹,夕阳落于他眼中,仿佛盛大的落幕。
“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欠了我的?”亦无殊说。
“说说看,你罗列出个名目来,我看看要不要给你报销。”翎卿惬意地晒着夕阳。
亦无殊说:“那天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我跟你说我的过去,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翎卿稍一回想,“我说……你要是不报复你那畜牲爹,就别说出来气我,免得气的我头疼,怎么了?”
“怎么了,你都不心疼我,你说怎么了。”亦无殊无声笑笑,想起那天翎卿靠在他手边,那么近的距离,好像两人亲密得不分彼此,翎卿笑意盈盈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却唯独没有心疼,一点都没有。
“你是为了让我心疼的吗?”翎卿惊讶。
直接把这些人解决了,不比心疼有用吗?他和那些人连一面也没见过,就生出了最直接的恶意,这还不算喜欢吗?
“我是为了让你了解我,以及我的家庭。”亦无殊无可奈何,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情来让他心疼,“这是交往的基本礼仪,总不能让你稀里糊涂和我在一起。”
虽然这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你根本没有用心听我的话,”他指责了一句,看着翎卿黑白分明的眼睛,本就不重的语气更绷不住了,眉眼舒展开来,把他脸揉皱,低头给自己顺了顺气,“那我只能……重新说一遍了。”
他后退一步,换上认真的神色。
“翎卿,愿意和一个无父无母、心理上还有点问题的人共度余生吗?”
他同样把自己剖开,坦诚在翎卿面前。
问他愿不愿意。
以你我之名。
起誓。
其实不只是余生,他想要的太多。
翎卿想要他的目光,他的呼吸,他的思维,他的每一次心跳。
他亦然。
他不比沈今安正常多少,当然,翎卿也不比沈今安正常多少。
“你求婚就靠嘴上说?”翎卿眼角带笑,大眼睛明亮,把他和夕阳一起纳入眼中。
“你摸摸你口袋,上面那个。”亦无殊提醒他。
翎卿在身上找了找,这件衣服是为了运动而设计,上面口袋颇多,个个都很能装,只不过他平时只用到下面那一个,用来暖手,还没注意过其他的口袋。
这会儿把在贴近心口的那个口袋打开,才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装了一对戒指。
铂金的,镶着一颗硕大的红钻,造型挺特殊,翎卿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是什么。
“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口袋这么多的衣服吗?你还给我扔了一件,要是这件也扔了,你就用手拿过来吧。”
亦无殊也是个讲究的,在家里都要穿风衣,不肯邋遢一点,这种衣服属实不多,谁知道翎卿这么挑剔,还非要他穿过的。
“这是……一条蛇缠着火吗?”翎卿把戒指举起来,“好奇怪,会有这种类型的卖吗?你亲自设计了定制的?”
亦无殊好像是个画画的来着,四间房间,除了主客卧和健身房,还有一间就是画室。
“什么时候背着我做的?”翎卿很在意这个。
“你那天跟我念诗的时候,回去就找人做了。”亦无殊从他手中拿过戒指。
古城街道,一步一叩首,祈求众生无灾无难的朝圣者。
还有他旁边的翎卿。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天光隐没,大片阴影飞快掠过大地,爬上山林,最后的余晖化作轻纱,披在了少年肩头。
亦无殊把手摊开,握住翎卿的手,把戒指推上他无名指,终于也换他不讲理了一次,“是你先跟我许诺来生的,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