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医学奇迹!”经过繁琐的复查之后,医生惊讶地得出了结论,宇在瓢泼大雨中被飞驰的车辆撞飞,一头撞到了电线杆上,连鞋子都飞了一只。
但内脏没有破裂,手脚也没有骨折,虽然脑部被重击导致他昏迷了大半天,但除了轻度脑震荡外没有大碍。
哪怕全身和地图一样满是撞击淤痕,也因为穿着长袖长裤的缘故,擦伤并不是很明显。
反观被他推开的人,即使有书包做缓冲,但手脚还是受了不轻的皮肉伤,门牙还被磕掉了两颗,车祸现场的血基本都是对方的,看起来比他惨多了,正因如此,在得知他没事时,裹着大面积纱布的对方谢意似乎蒸了。
你看,他就该比别人惨,不然连句谢谢都难得到。
“什么耐撞王。”
“阎王都寻思生死簿上怎么有个名字闪了半天,怕是祖宗把能走的关系都走了一遍。”年轻的实习医生站在科室角落窃窃私语,说着一些他不太能理解的流行话。
他没什么反应,世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只是没想到这事也要和他对着来,作为家属的星在一旁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那看来又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什么呢小伙子,你没有事是运气好,路边有一大袋垃圾做缓冲,但凡落点偏一点,你现在都出不了急救室,再来一次谁都不能保证你还能平安无事。”例行做笔录的老警官严肃地纠正他,星对宇怒目而视。
“那我可以出院了吗?”
“你!”星急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闭嘴。”
“这个……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留院几天。”主治医生为难地推了下眼镜。
他摇头,“我现在无业,经济上不太宽裕。”
“这……可以让肇事者来负担医药费的。”
“……没必要。”当然,他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只是换成了更多的经济赔偿。
医院也只能让他不舒服再来复查,毕竟成年人能为自己负责,只要不想,没人能强迫他。
办好手续后,他换上了半干的旧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向医院门口,没有大碍是事实,身体各处的疼痛也不是假的,星跟在他的身边,拳头握了又松。
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喊她搀扶的想法。
“……我帮你叫了车,你回去吧。”实在是疼得要命,走到门外时,他还是忍不住背靠在混凝土柱子上坐下,粗糙的表面磨得后背生疼,反倒让他后悔这一举措了。
把腿伸直,从口袋摸出满是屏幕裂纹的手机,虽然触摸有些不灵敏,但还能点亮,从这种小地方也能看出科技的进步,以前的民用设备可没有这么防水耐撞。
“你不回家吗?”星对他无话可说,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但说话和不说她都不开心,于是她带着怒意开口。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哪里奇怪了?!你想带着一身伤到去哪?”
不奇怪吗,星竟然还想让他回去,她有些不分好歹了,“和你没有关系吧。”
“和小鬼不一样,大人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像是吃喝嫖赌抽之类的,我很忙的,刚约了几个高中生,赶着去酒吧开始夜生活呢。”他笑道,开始胡言乱语,做检查花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又到了晚上。
“别对我说这种话!”‘啪’,清脆的巴掌声在他耳边回响,少女终于忍无可忍,扬起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爱去哪去哪!但在那之前,住院也好回家也好,先给我把伤养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这样算什么大人?!”星浑身颤抖,她哭喊道,饱满的泪珠不断滚落。
“哎呀,我可是有脑震荡的……”宇静下来,“这可真是难办。”他轻声道,明明是打人的一方,还哭出来了,他可是满身是伤按哪哪疼都没哼一声。
她大概有什么误解,大人只不过是年岁空长必然的结果,并不是能力的代称,并不是成了大人就能把事情做好,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变成大人解决。
他只是个没用的大人而已。
医院从来不缺少争执,引来的路人目光在现只是家庭纠纷之后也不再关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在他们眼里宇只是一个头上裹着渗血纱布,穿着皱巴衬衫,有些驼背,没有精气神的中年大叔,那种很没出息的长辈,星在为他节省鸡毛蒜皮的小钱恨铁不成钢,事实也是如此。
他最终还是和星一起上了车。
享受了几天少爷待遇,他被关在房间里,星每天黑着脸进来把餐饭往桌上一砸就出去,连视线都不会和他相对。
亦或者在洗澡时拿着药走进来,帮他替换纱布,无言地帮他冲洗着在热水下仿佛还会渗血的大片淤青。
他也不拒绝,毕竟尽快恢复身体是正事,星不想和他对话,她也乐得清闲。
但她始终不能一直保持沉默,终于,在他几乎完全恢复时,星独自来到了他的房间,两手空空。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对姐姐做的事情。”
那正是他想听到的话,但星却还有话要说,“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认真的看着宇,但他不喜欢她这样。
她想听的哪是解释,根本就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哪怕亲眼所见还是如此表现。
即使没有理由也要为他寻找,也不知是糊涂还是可怜。
“爱好,仅此而已。”他轻声道。
“姐姐也说是因为她有受虐倾向,你们两个把我当成白痴吗。”如果姐姐只是把事情都揽在身上,她依然会向大叔讨个说法。
但是,太极端了,她不想听姐姐偏袒他,在家对夜避而不见。
正因如此,在一同上学的路上,课间或者午休,只要抓住机会,她甚至会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地表示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在她的请求下,大叔才会做出那些凌虐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