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独孤深的眼睛在月光映照下亮得惊人。
结局那麽爽快果断的故事,他很难忘记。
李铭书感慨道:“我在创作的时候,听到的故事其实跟我写出来的截然不同。那些新娘有的是被拐来的,有的是家里献出来的,她们知道自己会变为祭品,凄凉的挣扎,抱着求生欲想要逃走。”
“而我最初的构思,更倾向这样的事实,写了精明的女儿,发现异状,尝试了许多方法逃走,最终仍是死于母亲的诱骗,父亲的阻止。”
独孤深一愣,想起了李司净的《村落》。
“李导拍过这样的影片,难道他的想法是从外公你这里获得的吗?”
李铭书笑得欣然,“他拍的《村落》,也是挺有意思的一部电影。”
说得像是他真的亲眼看过似的。
“不过,他的电影不是源于我,因为我写出《守山玉》最初版本的时候,并未记录下来,只有一个人看过。她瞧见了女儿的精明,对我进行了一番嘲笑——”
“她说,女儿的父母这般模样,村里的教书先生也是这般模样,她见过的人丶听过的话,全是这般模样,那她生下来就定了型丶铁了心,哪里有什麽精明不精明。”
“有谁告诉她,嫁给山神不是好事?又有谁教会她,进了寒潭死路一条,应该逃跑?”
“她只会欢喜得很,信了算命的话,让她摊上了这般好命。”
“她笑了很久,我想了很久。”
李铭书回忆着往事,浮现出独孤深全然不懂得的豁然。
“对啊,父母对她都是好的,村里人对她都是爱的。”
“哪怕她生来聪慧,也只知道挨了打会痛,遭了骂会伤心,受了折磨会寒心,可是那些藏在关心丶保护丶规矩里,看起来温馨幸福,以‘爱’的名义隐藏的危险,她又怎麽意识得到呢?”
独孤深仔细听着,立刻领悟了外公的意思。
她只有见到了最後的结局,才会唇寒齿亡一般意识到那些关心丶保护丶教导打的什麽主意。
若是没有死丶没有遭受折磨,她便会满心欢喜,如父母的期盼丶如先生的教导丶如算命的掐指一断,安安稳稳等着嫁给山神的好日子。
没能明白的道理,他在梦里豁然开朗,甚至觉得後背发寒。
他的身边,又有多少不被察觉的危险呢?
“阿深,所以我们不该再见面了……”
李铭书戴着眼镜的面容,忽然模糊了起来。
“外公?”
独孤深错愕的转头,见到混沌的黑暗淹没了外公的身影。
只剩李铭书隐隐约约的声音:
“你将我视作朋友,我甚欢喜,亦觉幸福,但是活人与死人本就不该相逢,这对你而言,太……”
独孤深猛然醒来,盯着房间简陋天花板回不过神。
他没能听清外公的话,依旧意识到外公说的是什麽——
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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