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寻死做了一个研究。
这样的研究,让冰冷可怕的自我了断,都变得平实朴质。
即使独孤深看着看着睡着了,在梦里也觉得安稳。
“阿深?”
一声熟悉的呼唤,独孤深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习惯在梦里见到外公。
之前万年和李司净接连不见,他本能的寻求外公的帮助,在漆黑一片的梦里四处奔走,竟真的找到了外公。
此刻再度相逢,敬神山仍是冷清明亮的月色,外公坐在空旷的戏台,温柔笑着瞧他,独孤深一肚子的话想说。
“外公,李导给我看了你的日记。”
他雀跃出声,又害怕冒犯了外公,赶紧解释道:“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而是过两天要拍《箱子》的结局了,我揣摩不了林荫的心境,李导说看看您写的日记,或许对我有帮助……”
他巨细无遗的汇报,李铭书安静的听着。
梦境里深山月亮,洒下澄澈如水的辉光,一切静谧祥和,仿佛祖孙两辈人夜晚赏月,聊聊家常。
李铭书仔细听完,不关心他老旧的日记,更关心别的问题:
“阿深,最近我们见面似乎有些频繁。上次你在梦里,好像是主动找到我的。”
独孤深笑得腼腆,带着发现新奇事物的兴奋。
“我看网上说,只要睡前一直想着希望梦见的人,就能控梦。”
“上一次李导病了,我一心想找你帮忙,所以睡着发现自己在做梦,立刻就想找你,结果真的找到了!”
李铭书又问:“所以,你今晚又试着找我了吗?”
“对!”独孤深的眼睛,在梦境月光里变得明亮,“今天我跟迎渡的爷爷林东方通了电话,当时我在想,外公你到了林爷爷的年龄,一定和他一样慈祥吧。”
“老林?”
李铭书忽然笑出声,语气怀念起老朋友,“不过,你用慈祥来形容他,真叫我意外。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急脾气,又迷信得很,我才不迷信。”
挑刺的意味,一听就知道外公和林东方关系极好,引得独孤深羡慕。
电话那段,格外稳重的林老,到了外公口中,变成了愣头青老林。
独孤深听着他聊老林的莽撞丶老林的迷信丶老林的异想天开,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难怪我一直觉得迎渡不靠谱,看起来是遗传。”
“迎渡是这样的孩子吗?”
李铭书也听独孤深聊过几次,“既然老林跟他孙儿差不多,说明他孙儿也不坏。应当是热情细致的爽朗脾气,你有这样的朋友,挺不错的。”
“我怎麽配做他的朋友?”
独孤深声音带着自嘲,“他是影帝,出道演的角色,以平凡普通展现了不凡坚韧。我学的戏剧,更清楚这种遍地都是的小角色想出色出彩,有多依赖演员的能力。”
稍稍笨拙,惹人生厌,略微市侩,叫人不齿。
迎渡可以将这样的笨拙丶市侩丶机敏,拿捏得游刃有馀,又不需要设身处地的体验辍学劳碌命,实在是天赋惊人,叫独孤深感慨。
“他是吃这碗饭的天才,而我能够不拖累《箱子》,已经是最大的期望了。”
独孤深在剧组很少说话,更少和人聊天。
唯独在外公面前,有着晚辈向信任的长辈诉苦的依赖,说得既自卑又沮丧。
仿佛见不得光的萤火虫,空有“男主角”“林荫”的发光壳子,实际丑陋得四肢蜷缩,不敢露出半点儿真面目。
“我这种人不适合跟别人交朋友。朋友太优秀了,我羡慕又痛苦,朋友太凄惨了,我比他还要难受。”
独孤深见到外公高昂的情绪,霎时因为迎渡低落下去。
“外公,我能在梦里跟你发发牢骚,就已经很幸福了,比跟迎渡成为朋友更满足。”
李铭书平静看他。
厚重的镜片,在柔和月光之下,每一寸表情都晒得清凉。
“阿深,还记得司净跟你说的《守山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