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洪涝,虽这一季颗粒无收,但水源却丰富。陛下若是能下旨,鼓励民衆搭建暖棚畜养鸡鸭鹅,挑水草丰茂之地圈羊群,也一样可向万民提供肉食。南边虽干旱无雨,可北边的水会源源不断流向南边,且南边天气比北方暖和,衙门也可鼓励当地民衆沿着大河大渠两岸,挖池畜养鱼虾。只需民衆们勤劳些,哪里找不到东西吃?”
“天气再干旱,淮河的水也干不了,淮河两岸的田地依旧可以收米收粮。”
“朝廷只需稍加纠正推广,使我朝万民在下一个丰收季来临之前,将靠米粮充饥的习惯改成靠肉食活命,不就解决了粮食问题?”
皇帝陛下听的目瞪口呆。
少年却早已习惯了江如簇的出其不意,他面带笑容,目若灿星,灼灼望着江如簇。
“以芳澜君谨慎性格,应是早已想到了今日之局面,也提前做了准备吧?”
江如簇立刻愣住。
她是真未想到少年会如此神来一笔。
他这明晃晃虔诚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早已有准备,你快些把你囤积的物什拿出来,那都是我需要的。
江如簇实在有些受不住。
诚然她也不知晓,她受不住的究竟是少年这明晃晃目光,还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期许之意。
她顶着帝後与少年三人热情似火目光,呵呵干笑两声。
“陛下,高大人。妾确实提前做了些许准备,但可是……”
眼看燃眉之急得解,皇帝陛下比谁都急切,连连道可是什麽可是,有什麽话尔直说便是。
江如簇讪然。
“早在数月前,妾就使孙公在各地畜养鸡鸭鹅,也圈池圈地养了鱼虾无数,还有羊。孙公前些日也已说了,如今第一栏鸡鸭鹅以及鱼虾和羊都已长成,随时可以食用。可陛下与大人若想要这些东西,却不能来找妾。这些东西都是孙公花银钱畜养起来的,妾说了不算。”
皇帝龙目圆瞪,一副吾要是信尔瞎说才有鬼的表情,叫江如簇哭笑不得。
少年却听懂了江如簇话中之意。
他郑重清了清嗓子,抱拳对皇帝陛下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带兵在太原郡驻守之时,曾多次得芳澜君赠粮捐粮。大军折返回朝,带回的将近十万石粮,都是芳澜君与孙候前不久捐入长远军营的;还有先前并州大灾之际,芳澜君捐出来大批治疗疫病痢疾的草药。当时,因芳澜君并不欲叫外人知晓她所做之事,臣便未及时上表替芳澜君请功;加之臣手中银钱皆在长安,便也未能及时将一应米粮药草价款付给芳澜君。”
少年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如此想来,芳澜君应是手中无钱使了,才结识孙候的吧。”
江如簇汗颜,少年这举一反三能力着实卓越。
她悄眼望向皇帝陛下,见皇帝竟也是一副原来如此表情,不由好奇。
“陛下,妾曾将此法说于董家七郎,难道他未曾请奏上表过吗?”
皇帝默然,半刻後才说,这些时日朝中为晋阳王事吵的不可开交,衆臣甚少提及南边旱灾,概是因此,董七郎才未写奏书。
後又说,董七郎身为谏议大夫,谏群臣论朝政才是他的工作。如何发展农桑畜牧,缓解灾情饥荒,并非他该操心之事。
江如簇想想也对。
就像她不懂怎样点镀,热火朝天忙了半宿,非但未将事情做完,反而还因为做出来的东西不合格,需要专业人士重新返工一样。专业人就该做专业事。
“说起晋阳王之事,还是因尔想出的好主意,才能使匈奴人计谋落空,免去朝廷一场重大兵祸。不过晋阳王自从应召进了长安城,便安分守己,成日龟缩在府中,孤现在对他是轻不得也重不得,实在难办的很。尔这小女娘鬼主意多多,可有何法子能解此局?”
江如簇简直无语至极,怎的这事也归她管了?
她怎知晓皇帝该拿晋阳王怎办?
就算知道,她也不能说呀。晋阳王之事涉及皇室尊严,哪是她一个商户家小女娘可以置喙的,这奸诈狡猾的皇帝陛下,分明就是又在给她设套。
她急忙跪倒在地:“陛下,此事妾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啊。妾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娘,只知道些异志怪谈故事,晋阳王事乃是朝廷大事,自有陛下做主,妾也不懂这些。”
皇帝自然不信,两指并拢朝江如簇方向点了点,直说尔这狡猾的小女娘,这世上还有何事是尔不知晓丶不懂的。尔当日授意孙公收拾那些不愿捐粮的商户时,手段那般老辣,尔难道还以为孤不知晓?
江如簇惊得啊一声望向少年,少年却不与江如簇对视,将视线落在旁的地方。
低声嘀咕:“晋阳王事,事关朝廷大局,吾自然不能替尔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