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丶54支箭
◎狠心◎
“话也不能这样说。陛下,妾虽想出以儆效尤法子,可究竟要不要付诸行动,却需经高大人做主。并州事宜能解决的如此顺利,全是仰赖高大人英勇,与妾并无多大干系。”
皇帝陛下半晌不言。江如簇悄眼望去,只见他眉眼郑重,似是思虑什麽泼天大事般。
少年解颐:“芳澜君,吾知晓尔做这些并不为了得赏;总是将功劳往外推,也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目。可尔如今已身处长安城,便需得知晓,陛下乃是赏罚分明的明君,自然应是尔立了何等样功劳,便该得到何等样赏赐。若尔立了功却不愿受赏,传到外头去,岂不坏了圣上英明;也会令不明真相之人觉得,你不受陛下赏,乃是为了更大之所图。”
江如簇咋舌。
她不愿领圣旨受赏,不过是想平静过安稳日子,也从未想到过少年所说这些。
她心中不由暗叹,真麻烦。
少年声音已再起:“芳澜君不如想想,有什麽想要的。”
她小小女娘,既不用加官进爵,又不用入仕问鼎朝堂,有万贯财傍身,还有董七郎那样优秀的儿郎做郎婿,她什麽都不缺。
但如果什麽都不要,当真叫皇帝陛下以为她有别的所图,于她而言,便是天大的灾祸。
“陛下,妾是个受教的女娘。既高大人这样说了,那妾便向陛下求个恩典。”
皇帝啊一声,似是刚回过神,在皇後提醒下,才挥挥衣袖直叫江如簇说,言道江如簇为朝廷立了这麽大功劳,不论要什麽,他都会尽可能满足她。
“妾入长安城前,刚被家中长辈分出来单过,如今妾手中捏着太原江氏三分之一资産,可妾在长安城住下才知晓,并州钱在长安流通,须得贬值。妾想求陛下给妾一个能使手中银钱不贬值的恩典,将妾手中的并州钱汇兑成长安钱。”
皇帝陛下惊奇咦一声,上下盯着江如簇看了好几圈。直说孤自从第一次见尔这小女娘,便知道尔是不拘一格性情,如今这汇兑之事能叫尔如此计较,看来尔手中银钱数目不小啊。
少年好奇目光也炳如日星,烁烁望江如簇。
江如簇面上一热,道:“三百万。陛下就先给妾汇兑三百万钱。”
闻听此言,帝後与少年皆惊住。
江如簇觇三人面色,深觉他三人应不是因这钱太多而惊讶,而是因为这多钱在一个小女娘手中而惊讶。
半晌,少年才浅浅咳嗽一声,高深莫测禀报皇帝:“陛下,芳澜君所求,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少年长在宫廷,又于并州扎营两年,对两地汇兑差价事了如指掌。据他所言,一百枚并州钱,只能换得六十七枚长安钱。
“陛下若应了,须补百万钱给芳澜君;换做金,要二十五万。”
皇帝哑然,不满乜江如簇:“这多钱,尔一个小女娘花的完吗?”
“孤还要在长安与州郡各营推行锁子甲,到处都是用钱之地,何来那般多赏尔?”
皇帝略一思索,豪爽道:“不若这样,大鸿胪奏请告老,不日将折返回乡,到时他住的宅子也空置出来了。孤记得,他是并州人,当初修园子便修的如并州房舍般厚重古朴,尔定是喜欢。孤将那宅子赏给尔,至于钱,尔还是到衙门换吧。”
江如簇大喜,汇兑三百万钱,她至多损失百万钱;大鸿胪住过的御赐宅邸,当属有价无市的孤品。
这一把,她赚大发了呀。
她乐淘淘,正欲谢恩,却听到少年涩哑嗓音:“陛下,芳澜君已在长安购置屋舍了,陛下还是另赏它物于她吧!”
皇帝陛下似是不知晓少年何意,目露困惑,九曲十八弯嗯一声,表示疑问。
江如簇急忙跪坐起:“不不不,宅子很好,就宅子就宅子。”
她狗腿朝皇帝伏拜,又向少年拜道:“陛下,高大人。妾是个市侩的小女娘,最喜欢的便是宅子和银子。陛下英明,随手一指,便指到了妾的心头好,妾就要这个,旁的什麽都不能和这个比。陛下将这宅子赐于妾,妾感激不尽,日後必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急匆匆自长乐宫出来,江如簇正琢磨着找孙永盛一趟。
少年便已从身後追上来。
他面色幽冷,语调发沉:“是皇後告诉你的,是吗?”
“你就这麽不耐烦与我打交道吗?”
“你以为你瞒的过陛下,就能连我一并瞒过吗?”
“你若不喜欢谈西居,大可与我讲,满长安城哪一处宅子买不来,何必假借汇兑之名使陛下赐你宅邸?”
“还是,所有与我有关的宅子,你都不喜欢?”
江如簇吃惊啊一声,不解望着少年沉水般目光。
又看了一眼前方负责送她出宫,如今正讶然停步,望过来的黄门大人。
“妾不知高大人此话何意,谈西居地契房契如今在妾手中,与大人有何关系?”
“装傻!”
少年面上忽涌现无尽怒气,似是下一秒便要拔剑杀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