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如竹◇
◎这真是一个如玉如竹的清雅郎君,天生一副好模样,又透着一股殊不沾尘的清辉◎
“丫丫说的对,这都是真的。”
门外走进一年纪稍长的汉子,断了一条腿,脸上有烧伤,由一小兵扶着。衆人见了,恭敬称燕叔。
燕叔是西山上的旧人,甘姨婆心腹,青瑶的事情他甚是清楚。先前他因伤重,行动不便,来的慢了。
远望姨婆尸骨,燕叔眼底涌泪,青白胡须微抖,很快收回眼神,看向阿昌等人。
“阿昌,这些事情原没告诉你们,一是青姑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二是见你们後生血气旺,怕你们…怕你们…”
“怕你们不要我们的钱财。”青瑶笑得苦涩。
阿昌顿时明了那意思。脖子粗红,深喘许久,眼中血丝分明,大声吼道:
“怎会?怎会!凡我妹子做的,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你们做的,也都是好的!”
青瑶听罢,心里蓦然火热,干的发酸的眼角又重新湿起来。
她周身很轻,似是极有力气。多年以来压在她心里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们,白里透着红痕,披头散发,扭绑得不成形,此时似是一个个得了超度般,化成清爽烟雾,翩然西去了。
青瑶含泪笑道:“你们愿意这样想,当然好。只是人多嘴杂,难免有人过不得,心生魔障。你们若有女儿姐妹在我上湮,千万不要瞧不起。你们明刀真枪,死的壮烈,她们的心志节义,不比你们差几分。若是日後拼死一战,化作一杯黄土,名字都要记在这英雄贴上。”
衆人听罢,均慨然跪拜在地,行南夷叩拜大礼,认了青瑶作首领。
青瑶亦不推辞,手持鸟符,环视衆人说道:“与肃陵侯结盟,势在必行。按姨婆遗嘱,此事由我做主定下来,任谁都不可再有异议。”
又望燕叔与阿昌说:“但你们现在有伤,且先在军中休养。万万不可意气滋事,听穆先生调遣,等时机成熟,听我指令,你们再来与大家汇合。”
衆人应了,青瑶又与褚策单独商议良久。
结盟事已成,二人便定下重大部署与节点。但褚策不愿青瑶再回上湮,以处理甘姨婆的後事为由,劝她留下。
青瑶摇头道:“不了,出来的太久,恐让城里的人生疑。今夜需快马赶回去,明日关城中还有酒筵需我作陪。”
褚策面色阴沉,显是有些动气——
风月场里头的事,他岂会不清楚?这些年青瑶在西南经营,无人关照全凭自己,常年走在河边,哪能轻巧避过淤泥?
而先前青瑶束手束脚,他便料到是她身上有伤。此时甘姨婆尸骨未寒,她悲戚不得,还需忍泪忍痛去逢迎那荒*淫*无度的关城令。
他终是不想说穿里头的事,只说道:“你不要回去。甘姨婆将鸟符交于你,你就是统领。大可稳坐在我营中,派人联络指挥就好。”
青瑶缓缓摇头。
“三哥,我不是那无知女流,以为拿个鸟符就能呼风唤雨。你不必劝我,若有那甩手统领当,你又怎的要身先士卒,跑去打头阵?那还是你经年亲手带出的正规兵马,尚不能闲居帷幄中发号施令,何况我们族人,一盘散沙似的。眼下西山乱了,我更要去守着湮地,事关重大,可不能叫湮地也乱了。”
说罢,她擦了眼泪,披上风帽外袍,头也不回往潮腥的黑夜里去了。
明玉与尹清住在清风寨,分别生活出了两片光景。
尹清,是四体不勤,饱食终日,吃完饭把碗一丢睡觉,或者捉两只鸡公到一处斗,有时见着一两个看的过眼的大嫂,凑上去说俏皮话。白吃白住,不事生産,惹出不少闲话。
而明玉见大全不在山上,旁人多不认得她,只得手脚勤快些。洗碗洗衣,拾掇屋子,不敢烦旁人代劳。他们住那屋没有厨房,每日餐饭都是相邻胖嫂煮好送来,这般,她还需帮胖嫂打打下手,喂个鸡,浇个菜,捡些柴火。
要问幺妹为何不帮忙——相处几日,明玉也看清幺妹那小姑娘,好似脚底抹油,根本呆不住,神出鬼没。偶尔逮住了她说一两句,她嘴巴倒是甜,甜过之後,就一溜烟撒腿跑出去,拉都拉不住。
是以,明玉这些天下来,干的活比前十八年加起来都要多,心里不由愤懑,气幺妹,气表哥,最後气到天远巴远的褚策头上——
不是说要对她好麽,怎麽自跟了他後,不是被人绑,就是干重活儿,却还不来接她,是始乱终弃麽,良心让狗吃了麽。
手上一瓢水,哗地全泼到一株菜上,菜叶子瞧着还委屈,耷拉贴着湿泥。
“哎哟,明娘子啊,菜不能这麽浇,一会儿都给你浇死了。”胖嫂拎了一捆药,站在菜地边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