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忧思◇
◎这会儿轮到明玉,受人唾骂,仰人鼻息。◎
这征战後,历国国都以东及北部二城,归于允阳王,北部馀城并入尹氏辖区。褚丶尹得城池矿藏,管控流域津渡,收获丰满。而历国世子,偏安一隅,倒也自得其乐。
褚策巡视各城池,任命长令,布好驻军,预备班师回允阳。这番喋血征战,既扬威又得利,功绩显赫,允阳王已屡次颁旨厚赏。
他将回阳城复命,明玉以为随同一起,心中忐忑,恐见褚萧生事端。不料褚策要她先行回肃陵,她又不愿意了。
便抱怨道,“每次与你分开,就没好事。”
褚策笑道:“上次是张奇大意安排,我罚过他了。这次护送你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不会出岔子。反倒是阳城,不知有什麽事等着。小莫陪你一道,你早些回去准备,我们还有要事待办。”
他揽住明玉低语道:“我顶多大半个月就能回肃陵,等我回去,我们就要办礼了。”
明玉登时面上一红——
想起他在并州时,是诚恳允诺过的。但男人求女未得前,嘴上都是天花乱坠,她听了一耳朵就算了,没有在意。
于是笑着推开他说:“办不办都一样的,办招摇了还得罪人。”
“不行,一定得办。”褚策坚决,“我去阳城,也会和阿爹说,尽力给你讨个位份。”
这些有什麽紧要呢,明玉只笑,不再言语。心中暗想,补全的圆满还算不算圆满?旧痕犹在,两人之间,总还是会隔了许多人和擦不掉的往事。
又听褚策恳切道:“凡我能做的我都会做,做不到的,你怪我我认。但我只想你平平安安,事事遂顺,在我身边,安稳度日。”
“这话翻来覆去说了一千遍,你就没点新词。”明玉刮他鼻子,轻轻一笑。
便听得有人报说,尹公子来辞行。
尹清满面红光,腮边肥肉笑成褶儿,正要冲上来拉明玉,一旁褚策怒目,只得讪讪後退,笑道:“褚三哥,表妹,我後日就回琅州了,我一回去,就叫人备些特産,给你们送去。”
明玉却推托,说是已经决意隐姓埋名,不愿再与他表亲相称。
尹清笑道:“知道,知道,你不回家了嘛,你那家里也没啥好回的,只给你添乱。不打紧,我表亲多得很,别人不知道是哪一个。况且,褚三哥的祖父的姨母是我曾祖的弟媳。以後走亲访友,送点薄礼,也是尽礼数。”
褚策面色虽冷,好歹设了筵席,又叫来大全丶穆云山和岳子期,小酌践行。
私宴无需回避,明玉同坐,她劝褚策不要只喝酒,见刚上的鱼羹热气腾腾,盛一碗推给他。褚策喝完酒,欲喝鱼羹,微微皱眉,用筷子挑出羹上漂浮的芫荽。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
肃陵在允阳国中部,与大营相隔不远,算是军镇,一半军户,一半平民。因涉军事,与外地来往通商得少,远没有并州和西南繁华热闹。
而这江北之地,日短天寒,人流更少。明玉与莫初住在一所僻静别院,不免失落无聊。于是莫初教明玉练剑,明玉教莫初读书,打发时间。
这日午後,两人又在院中练剑,听得有小厮立门唱道:“安总管到。”
即见一皂衫灰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三十五六的样子,身长矫健,白面无须,应是阉人,却无阉人阴柔刻厉之气,一副练达和润之相。
莫初挽一个剑花拜道:“安总管。”蹿到明玉耳边,低语,“安平,侯府大总管,你客气点。”
安平平视一眼明玉,随即躬身一揖,“在下安平,侯府管事,见过明姑娘。”
明玉恭然请起,拜过安平,请安平进厅。
安平坐下,解下外袍递给小厮,笑道:“明姑娘远道而来,君侯本命我在此迎明姑娘,但府里事多,我分身乏术,拖到今日才来,委实怠慢。请明姑娘莫要责怪。不知明姑娘暂住此处,可合心意?”
明玉听他一席话,不卑不谄,便知这安平地位不一般,属褚策心腹,便说了些美词好话。
安平微笑听了,而後说道:
“明姑娘祖上云城人氏,迁至并州隐居,又逢并州战乱,遗珠仅存,然隐士後人高风亮节,不食独夫之粟,幸得君侯相救,才结了良缘。此後尽心事君侯,忠贞不渝,以报救命之恩。明姑娘,我说的是不是?”
明玉点头道:“是。”
安平遂递上一道纸折,又道:“待君侯回肃陵,就要办纳妾礼。君侯曾来信敦促,我亦已奉命小做安排,尽书纸上,明姑娘请过目。如有不妥疏忽之处,望明姑娘指正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