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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意气 ◇（第2页）

终是岳子期的老子岳翀趁夜找他，警告他事态严重，叫他赶紧跑去别处避一避风头。说眼下是非不重要，对错不重要，保命最要紧，允阳王正在气头上，史衡同铁心要追究，大公子与七公子均虎视眈眈，陆夫人在後宫推波助澜，若是再梗着脖子犟下去，不丢命也要吃大亏。先走为上计，等允阳王气消了，再回来求饶认错，小仗受大仗走，才是真孝道。

“于是我就跑了。”褚策笑说，“跑到匡泰老家，躲了近一年。直到阿爹消气，重新啓用我，令我去平叛。平叛回来，我负荆请罪，阿爹便放过了我。我那般作为，阿爹尚予我一线生机，如今这般对大哥，也是公平。”

安平听罢低头，心叹褚策缜密，唏嘘动情下，硬是没说漏嘴，掩盖曾与匡泰跑去上京，邂逅明玉的事实。

又听明玉不解问道：“你虽是将功折罪，毕竟杀了付昌，史衡同和麾下兵士不会有怨？”

褚策道：“他自然有，以江北军中不平为由，极力反对啓用我。但阿爹对他说，如有不平，自己想办法安抚，若安抚不了，阿爹就会撬开幽塔狱里的某人之口，供出付氏二人蓄意拖延援军的罪证。到时，徐常的老子徐和知出于丧子之哀，又会掀起什麽腥风血雨，他可就兜不住了。”

这夜寝前，明玉斜卧塌上，伸手递宝镜，由她修染指甲。忽笑着指一指灯台，对宝镜说：“瞧那两只蛾子。”

许是窗没关牢，两只粉白飞蛾蹿进房里，围着那煌煌灯火上下扑朔，你进我退，似是相争。

明玉口中说蛾子，心里又思量起褚策白日说的事。想那背後定是还有翻腾云波。

譬如允阳王褚铭执意啓用褚策，敲打史衡同，除了疼爱儿子，定是还有抑制提防史衡同势力之意。上阵父子兵，饶是史衡同多年出生入死，在他眼中就是不如亲儿子牢靠。

褚铭看史衡同与褚策，只怕就和她此时看两只蛾子争火一般，枕手居高临下。而褚策一只棋子两头用，真是大局在肩，辛苦得死。复对比起褚荣，当棋子都不能令君父趁手，只怕大势已去。

但这其间种种，明玉想清楚便觉得索然无趣——

所谓权谋，谋到顶又怎样，似她外祖父景帝，祖父王相，登皇位极，转头一场空。真正让他们名垂青史的，是削诸侯，止兵戈，为黔首求福祉，无关政治争锋。

宝镜起身驱赶飞蛾，又听闻褚策已洗完澡，便自觉关门出去。

明玉犹靠在塌上，懒懒举盏喝茶，馀光瞥见褚策从浴房出来，穿了一条皂色裤褶，上身单衫大袒，胸前腹间的肌肉精悍隆起，千沟万壑一览无遗。她不觉面红耳热，喉头干涩，颤手捏茶盏，却不慎打翻。

褚策闻声，更是紧锁目光盯住她，轻笑走来。她爬起身闪躲，却被褚策捉住，半携半推堵到床边，深吻过後，轻啄她耳後颈侧，手探进丝袍里热烈摩挲。

明玉依旧推他，却每推一下，手指就悄悄回力勾他衫子，眼波横流，低声骂道：“今日累了一天，你还有精力闹，就不能睡个清静觉麽？”

“清静？睡了才能清静。”褚策轻佻一笑，将明玉掼到床上，顺手拉下床帐。

云歇雨毕，明玉环抱褚策于胸前，轻抚他脑後。

而他浸在这柔光静好里，倦而微微闭目，良久瓮声道：“卿卿，你真好，我早该娶你，你这麽好。”

明玉心里泛出酸楚，却笑问：“那你说，怎麽个好法？”

褚策擡头，眼中如炬，似是酝酿着惊天动地的华美咏叹，却见他嗖地爬起，极其认真说：“你给我送饭裁衣，替我不平，陪我睡觉。”

明玉佯怒转身，又忍不住捂嘴偷笑。

他越来越不会甜言蜜语，土气又笨拙。可似是说的也没错，男女情意落到实处，不外乎这些。

褚策轻轻将她揽回，掖好被角，满目柔光，“阿爹召我回阳城，你和我一起，他也想见见你。”

明玉怔了怔，面露为难：“不妥当吧，若是进宫叩拜，理应携夫人前去。我去算怎麽回事？”

明玉生在上京，听过权贵之家一些悖伦丑事，而褚铭行事多有深意，此时点名要见她，不知意欲何为。再想母亲滢川公主与褚铭旧情，总有些不安。

她讲不出口的心事，褚策已然看出，轻抚她笑道：

“你不必多心，我阿爹从来注重长幼伦理，不要说家中，就是宗亲里都没有过不伦之举。他不知你身世，只是听闻我与你好，想见见你，帮我把关。况且我此去要逗留两个月，你若与我分离，独自在家中必不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