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抓人◇
◎明玉几步奔过去跳起,扑到褚策身上一顿拳打脚踢◎
王真步入中庭,十名金甲卫五五列阵站定,安平恭然出迎。
“老爷今日盛势前来,是有何要事?”
王真笑道:“滑头孩儿休要装模作样,速速请肃陵侯来,随我入宫答大王话。”
安平支支吾吾,似是为难,王真张口惊异,便假惺惺地关心问道:“怎的?先前听闻肃陵侯告病在家,莫非真的有疾缠身,以致卧床不起了?”
安平仍旧吞吐。忽响起女声尖利,六分怨气四分酸劲地讥诮道:“卧床不起是真的,因病在家却是假的。”
“内使辛劳前来,绝不能如此怠慢?”明玉朝王真草率行礼,唤安平备好马,一脸怒气冲冲,“我知肃陵侯在哪,我这就带内使去寻他。”
一行人骑马沿大道往南边飞奔,明玉冲在最前,面色格外凶狠凛冽。不多时就到了清河南霓裳阁。
王真驻马仰头间,瞧见许多娇柔鲜艳的美人,或如花骨朵儿似的点缀在朱楼翠阁之间,或如枝蔓一般凭栏软软倚着,不由痴迷。
王真眼神便如清明飘的纸钱,飘忽忽,颤巍巍,却因浇过了雨,带着些丧气耷拉。叹道:“肃陵侯这病也生得太舒坦,难怪如是久都难以痊愈……”
王真感慨得投入,未留意明玉早已下马,从鞍下抽出一根乌金棍,领了十名金甲卫,直往霓裳阁内院疾走。
金甲卫持刀开道,仆役自拦不住她,紧跟着谄笑问:“夫人有何贵干?”明玉傲岸不应,穿过一道青石拱门,在一排小筑前停步。
这小筑比临街面的阁楼静雅许多,绿水环绕,玉棠楚楚,鲜有人声,应是用来招待常住熟客。
“肃陵侯在哪一间?”明玉擡起乌金棍,指向那一排小筑。
那仆役垂头,缩身後退不答。
明玉冷笑一声,“好,那我就一个个砸,不信找不出他。”
便微微提起裙裾走近,沿着西头起挨个破门。几扇木门依次破裂,木屑灰尘乱飞。那仆役求道:“夫人住=停手吧,使不得啊!”
明玉不理,转眼砸到第五间。迎头遇一女子沿栈桥走来,正是庄小雅。
庄小雅笑问:“可是肃陵侯府明小夫人?”
明玉道:“正是。”
庄小雅躬身行礼,道一声幸会。两厢竟十分友善,明玉便说:
“今日冒然来扰,并非有意拆娘子馆,只是王内使奉大王命传唤肃陵侯入宫,我找不到人,心急了些。娘子打开门做生意,我自不叫你为难,伤你其他人客。娘子只需告诉我,我家那人在何处?”
“那东头第二间。”庄小雅半刻犹疑也无,立即把褚策卖了,又豪爽笑道:“他自昨日起就没付酒食钱,还有你打破我五扇门的钱。”
“回头安平来与你算。”明玉颔首,转头走到房前。冷笑一声,对那木门猛挥一棍下去,门就破了半边。
再稍等了一会儿,见褚策敞衫赤足地走了出来。
“谁家小儿吵老子睡觉。滚过来,老子揭你的皮!”
他似是宿醉刚醒,醉眼惺忪,根本没看清来人。又衣冠松散,满身浓烈的脂粉香。最显眼的是他脚边绕了条明黄色的缎子,似是女人常系在腰後的飘带。
由他荒唐模样可知,他这些天都浸在这酒色乡里,极尽地风流快活。王真捂嘴一笑,不与细究,正欲上前说明来意,忽听得明玉“呀——”地尖叫一声。
衆人耳膜刺痛,齐齐瞧向明玉,见她似是新妇头一回见男人去妓房,不愿相信,又无法自控。抱着手颤抖一会儿,便丢了乌金棍,几步奔过去跳起,扑到褚策身上一顿拳打脚踢。
褚策尚未回过神过来,等反应明白已甩不脱明玉。
她猴子攀树似的紧贴着他,使尽了能想到的妇人招数,揪耳朵,扯头发,拧着腰间一丁点肉死掐,母狼似得抓得他脖子上全是血道子。
都是妇人招数,重是不重,却很有些疼。他还不得手,只避着吼道:“你这泼妇,居然敢来这打我?你赶快住手,否则我揍你了!”
明玉紧追他恨骂:“我怎麽不敢来这儿,我不来这儿,你哪知道回家?我看安平天天给你送钱,你究竟找了多少个?”
褚策只躲不应,明玉又堵上他。右手揪住他耳朵,左手手指暗伸到袖中一沾——
她事先在袖中藏了点胭脂,此时往褚策领口一抹,胭脂便蹭到褚策衣服和胸前。
“你倒是说说看,”明玉扯那坨胭脂渍到褚策眼前,噙着泪厉声问,“这是从哪个贱人身上沾来的?”
褚策怔了怔,“我不知道!”亦是困惑,略有慌神。
虽说他住在霓裳阁十来天,却没有点人陪宿。他心里总有些忌惮明玉,不敢真去拈花惹草。可此时身上无端多了块胭脂印,清白没有了,明玉必会抓着这点闹得天翻地覆。
他想解释,却擡眼见王真与金甲卫列在旁边,便觉解释会显得惧内和丢份了,于是梗着脖子吼道:“老子叫的海了去了,谁知哪个!”
明玉又啊地尖叫一声,紧揪着褚策耳朵由红变紫,由紫再变黑。褚策痛得龇牙咧嘴,抱头欲跑。明玉一边哭骂,一边追打褚策,难舍难分。
“你成日不着家,原来就在这里眠花宿柳,挥金如土。今日内使来召你入宫,你这幅模样相迎。好,那你干脆别换衣服,就这样入宫!我就你一起,叫大王瞧瞧你平日是什麽荒唐模样。”
那王真与金甲卫均站在一边,见平日那威风赫赫的肃陵侯,被小妇追打得狼狈,都觉得这场面罕见丶精彩,甚至值得引为谈资,乐得多看。
于是会心默许明玉跟着入宫。一路上见褚策暴躁挑起,便忙劝他——千万忍住,君子不动手,动手辱斯文。
但听见明玉一路怨骂,激动时就上手敲得梆梆响,他们只忍着笑,相互交递眼神,全不予以制止。
*
待进了王宫,两人先在未央殿偏殿等着,时不时口角几句。
褚铭到来,看褚策衣冠潦草,半含醉意,两边耳朵紫黑,脖子下巴好些道血印,惊了一跳问:“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