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却是条街道,玢儿早将马车赶到这街前等候。二人正要登舆,恰看见前头一顶软轿落地,轿上下来一位衣着素净的女子,不由得回头看她。
那女子领着个丫头几步到许家门前,叩了叩门。时修也瞧见了,立在马车前道:「想必那就是许家的二姐。」
西屏点头,「叫扶云,昨日出局去了,想必才归。」
时修收回眼,搀西屏的胳膊,「您先上车。」而後自己也钻进车内,「那扶云虽有几分姿色,却不及她姊妹两个,这婆子要折本了。」
西屏眼瞅着他坐下来,笑乜他一眼,「虽然风尘女子一等要相貌好,可脾气性情也要紧。听许妈妈说,这位扶云姑娘虽不如她姐姐妹妹长得好,可性情却是极温柔体贴,没有那些轻佻举止,稳重得倒像个良家人,所以有不少客人。」
「良家人?」时修轻蔑一笑,「要是喜欢良家人,又何必到这种地方来,在家陪着妻妾不是很好?」
西屏一双眼滴溜溜在他身上转,「可见你是个棒槌,男人家都是得陇望蜀,得了好女人,又想要坏女人。」
「好女人我知道,可坏女人怎麽解?」
西屏脱口而出,「风骚浪荡,只对他一个人,坏只坏在他身上。」
时修靠在那车壁上,心里暗嚼着「风骚浪荡」四个字,眼看在她脸上,觉得骨头有些麻酥酥的。
西屏暗悔,真不该对他说这些,因此别过脸去,一句不说了。
这条街虽不怎样宽敞,因是妓家比邻,倒也热闹,满街脂粉绸缎的铺子和茶坊酒楼,摊子上也多是卖女人玩意的。路上的青石板像女人的脸,又腻又滑,全靠那些廉价的珠花簪珥给它点缀着颜色,因为廉价,颜色不正,粉的陈旧,红的靡颓,像是棺材里挖出来的陪葬品。
西屏想到月柳挽着时修的姿态,又是唏嘘,又是可笑。时修也会些装模作样的功夫,并不全然不懂男女交往的手段嚜。
忽然他肠胃里咕噜噜叫一声,也难怪,给月柳喂了那些果子。她不由得溜他一眼,作一番感慨,「要是你和人家小姐相看时,也像今日这般能说会道的,也不至於叫你娘替你头疼了。」
话是教训,可听着有点娇滴滴的嗔意似的。时修嗤笑一声,「要是我和人家小姐相看时也是这样的轻浮态度,只怕招来我爹一顿好打。」
她那姐夫是这脾气,西屏横他一眼,「又不是叫你轻浮,只不过要你肯和人家多说几句话。难道日後娶了妻,也把人晾在屋里,不和人多说一句麽?」
「有话自然说,没话却说什麽?」
「没话找话嚜。」
「那岂不是废话?」
西屏简直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剜他一眼,「男女之间说来说去大多都是没要紧的废话,但说着两厢里高兴,喜欢,那就不是废话了。难道你日日开口都是纶音圣旨,一字一句都是禅机道理麽?」
「我又不是皇帝和尚,说的自然不是纶音禅机。可古人曰,勿多言,多言多败;勿多事,多事多患。」
时修还以为占尽道理,睨着她的眼睛泄露着两分闲逸的得意。一时却忘了,难道此刻不是在说着许多的废话?
第13章你这不怕死的野猫!
听说是和他姨妈往外头走亲戚去了,婴娘这遭来得不巧,没碰上。她正在可幸这天,便听张顾儿问七姐的年纪。
难道不知道麽?再问一遍,无非是有些看中七姐了。婴娘乐得高兴,和七姐使眼色,叫她说。
七姐把脸一低,柔声道:「十六了。」
顾儿先时本来灭了和付家结亲的心,没曾想她们姑嫂今日来访,她细一瞧这七姐,倒有几分喜欢。又念着再挑三拣四的,不知几时时修才能成家。她嫂子眉目中是有些不安分的意态,可嫂是嫂,姑是姑,七姐还年轻,将来嫁到他们姚家来,离了这嫂子,也未必不能成材。
如此一想,又起了这心,只盯着七姐看,脸上刻意点缀着几分慈爱,「我们时修大你几岁,不怕他将来欺你?」
七姐脸上一红,愈发歪下脸,好一会才摇摇头,「我看二爷不是那样的人。」
顾儿笑道:「你看他好呀?」
七姐没想到她如此直接了当,涨得脸通红,微微点一点头。顾儿又问她看时修哪里好,她赧笑着别过脸去,不肯言语了。
那婴娘便搭腔,「二爷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这都是能看在眼里的。难得是听说他端正自重,这是年轻男人里少有的,怎麽不好?您太太心气高,难道要把儿子养成个神仙才知足?」
这婴娘原是官宦小姐,本来十分骄纵,只是早年间关在闺阁里,不曾见到几个男人,还管得住性子。後来嫁为人妇,就是笼子里的鸟从屋里挂到了廊下,虽然关还是关在笼子里,可眼界宽阔许多,也见过些男人,心不免躁动,凡遇见青年才俊,都想人家爱她宠她。
何况那付家原是借她娘家的官威在做生意,纵然她有些不规矩,谁也不敢明说她,既怕丢了自家的体面,又怕得罪了她娘家,因此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装看不见,时日一久,便养成她这水性。
要不是她自己有心勾兑时修,才懒得费心费力地替七姐张罗。将来果然时修做了她的妹夫,两厢里来往着,不怕没有那一天。
她这里自暗里擘画着,那里顾儿笑说:「他要是神仙倒好了,我也不必操心他成家之事。亏得这一阵他姨妈在家,帮着我,不然凭他把我气个半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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