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比心口的疼痛更甚,她撩起袖子一看——
原本白皙的胳膊,竟被掐出了几道乌黑的印痕。这会儿血液再度流动,一阵痛一阵麻。
管衡也瞧见那乌痕,脸上血色尽褪。
“漾漾,我……师兄只是一时叫心魔控制。”
他断断续续辩解着,看起来却更像在着急将自己从这恶行里摘出去。
连漾捂着左臂,问他:“管衡,你连半句歉语都说不出吗?”
管衡怔愕。
他垂下头,凝视着掌心。
因为方才太过用力,连他自己的手掌都被挤得通红发紫。
他面露痛苦,抬手半掩住脸。
“师妹,我未曾想过伤你……”
他如此说着,意识却在与那不属于他的心音渐渐重合——
如她那样的硬骨头,只有生生敲碎了,才能叫她服软听话。
“那唐师兄呢?”连漾冷看着他,直接挑明,“你也没想过杀他吗?”
她终于想清那日在殿中,他与扶鹤的分歧何在。
剑强自能应敌,但唯有剑强而正心,方能剖微求道。
管衡垂手,满脸阴抑。
“师妹,”他轻声问,“你看见了?”
“是。”
连漾拔出子刃,紧握在手。
“管衡,今日做个了断吧。”
“师妹,你当真太不听话。”管衡叹息,语气森然。
剖开腹肉时的温热似还停留在手上,他稍一颤,掌中化出一把银剑。
剑柄刻有祥云纹路,下坠一条精巧的红穗。银身锋利,映出他那阴沉的面容。
身为她的师兄,他教她规矩,带她除魔,自然最为了解她。他知连漾有天赋,但也清楚二人间的差距。
她结丹早,对灵术或有惊人造化,可用剑到底是野路子。而他所学,为万剑正统,是百千年间无数尊者的结晶。
他以青月剑法第一式起剑,一剑刺出,剑快难辨。
连漾扭腕,以使剑尖作摆,挡住那迅疾剑风。
可管衡的剑更快,一百来招,使尽青月剑法十二式,唯见银光剑影。
他的剑如他人一样,看似温和,实则处处锋利凌冽。像是倒春寒的天,在连绵晴日里,乍现一段令人猝不及防的寒芒。
连漾被逼得连连后退,剑风与灵力相融劈下,令她虎口震裂,身上也多见血痕。
“师妹,”
管衡的神情早已不复往日那般温和,而是现出陌生的阴厉。
“此时尚还能停下。”
他练得百年的剑,又有唐默的内力加持,哪里是她这十数年间莽撞自悟就能比得的?
连漾却未应声。她的攻速不仅没减,反倒越来越快。落剑有如狂风中的一点柳絮,轻、巧,招招朝偏僻刁钻处落去。
又过百招,管衡竟渐感步法迟钝,脚上像是栓了重石般。
但接了数剑后,他才后知后觉——并非他变慢了,而是连漾的剑更快。她不断缩减托、拦的过程,甚而不挡不避,任由凌冽剑风袭身,再专心于挑劈,每一剑都充斥杀意,落得极狠。
渐渐地,管衡已慢她一拍,刚挑起剑,就被她狠狠劈下。
当他又慢一拍时,连漾忽退了数步,抬手掐诀。
那灵诀很是复杂,但她的速度极快,仅眨眼的工夫就已结成。
管衡从未见过那灵诀。
他紧拧起眉,正要问,眼前的景象却陡然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