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第八十七章人走不了,便叫心走
她身子瘦弱,他一把便将她拽出马车甩到地上去了,好在地上大雪盈尺,没有摔那麽疼,只是腕间的镣铐顺势砸到了她的额头,堪堪砸出血来。
她已是惊弦之雀,喘息急促,面色惨白跪在地上,“主人。”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内里的翻腾之气,却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因而执起马鞭,厉色问道,“你要去哪儿?”
一鞭。
“奴知错了。”
两鞭。
“何错之有?”
三鞭。
“奴不该离开主人。”
四鞭。
“既然知道,为何要逃?”
许平雁已趋步赶上前来,拦住许之洐的鞭子劝道,“兄长!她原本不肯走,是臣弟拿陛下手谕强带她走!”
“是麽?”许之洐嗤笑道,继而拽起她手间的镣铐往他的汗血宝马跟前拖去,她被他这样强拉,一下子便被拽倒在地,在雪地上拖出一条印痕来。
“兄长!”许平雁跟过来拦住他,“兄长有气,便冲臣弟来吧,不要再为难她了!”
许之洐睥睨他一眼,目光中尽是嘲讽之色,“将代王带回问罪!”
转身将姜姒的锁链拴在马鞍上,胯上马,打马向前疾走几步。姜姒立时被马拖到地上去,她浑身都是血,此刻瞳孔散乱,血色尽失,哭道,“主人,奴知错了!主人,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不等伯嬴上来押他,许平雁已抢了伯嬴的马,追上来便去夺许之洐的缰绳,喝道,“兄长!她会死的!”
许之洐拿马鞭抽开了许平雁的手,“你乘车逃出来多远,便叫马拖你多远。”
姜姒心中针刺一般,拼命要把泪水咽回去,口中的气息滚烫而酸苦,她害怕许之洐,她害怕他真的要驾马将自己拖回去,她哭得满脸是泪,拼命求他,“主人,奴怕!奴知错了!主人。。。。。。”
许之洐没有看她,已是打马向前疾驰而去。
天寒地冻,风卷残雪。
姜姒不知被拖了多久,她只感觉全身冷痛冻僵,若不是这满地的黄沙积雪,大概她已经被拖死在马下。
就是在陇西,他说,“待班师回朝,我娶你。”
就是在陇西,他说,“再给本王生个孩子。”
就是在陇西,姜姒问他,“殿下会一直护着阿姒吗?”
他说,“会。”
昏厥之前,她努力擡头去看,她看见许平雁每每追上去夺许之洐的缰绳,都被他肆意抽开。
他如今对自己嫌恶至极。
她告错求饶,他却一眼都不愿看她。他说会娶她丶信她丶护她的话,终究是一样也做不到。
他觉得她低贱丶肮脏。
姜姒便也知道了,讨饶原是没有什麽用的。
她想告诉他,“主人,我好疼。”
但他必不会再如从前一样答她,“阿姒,不怕。”
*
姜姒总是做梦,做得大多是噩梦。
她梦见许之洐娶她。
她穿着一身正红色嫁衣,嫁进了一座高门大院,甬道很高很长,延绵不见尽头。她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许之洐,满心都是欢喜。
在陇西的大帐里,他说待班师回朝便娶她。他没有骗她,如今长安城十里红妆,他确实娶她了。在梦里,他拦腰抱起她,温柔地吻她的额头丶丹唇丶粉颈,他说,“阿姒,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姜姒想要离他更近一些,“殿下亦刻在阿姒的心里。”
可是她却在许之洐的眸子里看见自己身上突然布满了丑陋的伤疤,脸上丶身上,全都是流着血的伤疤,她手足无措,哭道,“殿下抱抱我!我好怕!”
可是他眼里都是嫌恶,他向来是嫌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