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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 道心（第3页）

阮柒微微俯首，像是认可了他的话。

“为什么？”

“你是因果变数，天道变乱之源。身为衍天一脉传人，我当将你抹去。”

“那为什么不动手？”

“世道将崩，杀你无益。”

阮柒侧头看向李无疏。

青年沉默地仰躺在他身边，银辉洒了满身。像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此刻只在享受月光与难得的闲暇。

月光是稍纵即逝，圆缺不定。但月下的人，却始终不曾改变。

“李无疏。”阮柒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问他，“究竟什么才是永恒的？”

他活了数万年，反过来问自己掌下的微渺生灵，问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什么是永恒。

若传进其他世界的立道者耳中，恐怕贻笑大方。

但阮柒太想知道了。他已经被这个问题折磨了数万年。

李无疏眯起眼睛看他，脸上闪过狡黠之色。

“我不想说。”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李无疏。”阮柒怨怼地看着他。

“我怕我说了，你会忘不了我。我泉下有灵，会不得安息。”

阮柒不会求人，只在他一旁坐着，斟酌如何让他开口。

李无疏一骨碌坐起来，凑到他肩膀旁边道：“你转过来。”

他侧过头，猝然闻到一股酒香，李无疏那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

这些年的漂泊生活，血仇的重担，无妄的诋毁……李无疏吃了太多苦，面容清瘦，眼窝凹陷，这使得他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眼中纷乱情绪掺杂难辨。

即便是这样风尘仆仆的一张脸，在阮柒漫长一生所见的各色各样的人当中，相貌仍排得上前十。

李无疏十分大胆，撩开他鬓边的长发，而后用双手禁锢住他的后颈。

后颈是十分脆弱的部位，但他可以轻松反制，瞬息就能要了李无疏的命，因而对这样的举止未加阻止。

这个危险的动作之下，心跳波动的人反而是李无疏，气息不稳的人也是李无疏。

李无疏悄悄咽了口唾沫，喉结为之上下一滚，然后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阮柒闭上眼睛迎来这个吻，轻盈又厚重，他尝不够最深处的味道。像少年人的倾慕，没有得到回应，便会记得很久很久。

李无疏把他压在冷硬的砖瓦上，囫囵吞枣地亲了一通，随后猛地松开了他。

回过神来后，李无疏念叨一句：“我真是缺了大德！我永世不得安息！”随后跳下屋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阮柒睁大了眼睛。

他旁观李无疏一生的起起落落，悲欢离合，见证他命里每一个过客。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是故事里的一员。

他原地入定，悟道一宿，所求的答案在识海若隐若现，却始终仿佛隔了层纱，稍纵即逝。

次日洛水之约的结局，不出所料，李无疏久战不继，力竭身亡。

他们本为过客。

李无疏死后，他将与之相关的一切错乱的因果修回正轨。

事情本该如此。

但李无疏这个变数，不但要催化天道规则的瓦解，还要牵绊住他的步伐。

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心中种下因果。

看到李无疏战败的残躯倒下，他久违地感受到生死的沉重，能够撕裂灵魂的沉重。

“李无疏，醒过来！”

“李无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