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过的声音很轻的从饭厅传来,把站在楼梯台阶上走神的薄暄那游走得有些遥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薄暄清了清嗓子,往饭厅走去,说:“一会收拾一下,陪我去K大。”
“好。”沈思过还是和平常一样,简洁的答应,也不多问是去做什麽。
吃完早餐後薄暄上楼去拿盲杖。
“薄少。”沈思过突然又喊住了已经往上走了几个台阶的薄暄,“你如果信得过我,今天,不带盲杖了吧。”
薄暄眉头微动,说:“你应该知道,没有盲杖,我没法在外面单独行动。”
沈思过走过去又上了几个台阶,站在了比薄暄低一级的台阶上,微擡头对薄暄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也不会让你受伤。你就,戴个墨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薄暄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的说:“我是盲人,这是事实。”他已经,不再逃避自己是个瞎子,再没有重见光明那一天的事实了。
“我是你的护理师,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沈思过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麽说,最後他说道:“薄少,我不会让别人歧视你,他们没资格。”
沈思过几乎没有语言过激的时候,刚刚这句话可以算是一句。
薄暄不确定,沈思过是不是因为昨天惹他不高兴了,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来讨好自己。但以他和沈思过相处半个多月的感受而言,沈思过并不像是会去讨好人的类型。
柔软的指掌覆上了薄暄的手背,沈思过握着薄暄的手,把声音放得更轻的说:“没关系的,就算路上有人看我们,也不会太过留意你。”
“你什麽意思?”薄暄又有些想要生气,这话怎麽听起来那麽膈应,好像在说他不值得旁人多看几眼。至于麽,他只是瞎了又不是毁容,就从小到大收过的无数情书告白而言,他的外貌条件也是足够优秀的。
沈思过又发出了一声低笑,他说:“我脸上有疤,我想有人看我们的话,更大概率是我被歧视。”
接着,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沈思过拉起薄暄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额头。
薄暄没有摸过沈思过的脸,他并不好奇沈思过长什麽样,所以也没有向沈思过提出过摸脸的要求。
事实上,离开疗养院後,薄暄就变得不是太喜欢跟人有太直接亲密的肢体接触。
刚刚沈思过握住他的手时,他就很想把手抽走,很勉强才忍住。他没想到沈思过会这麽直接的拉起他的手,让他去摸自己的额头。
几乎是本能的就想甩开。
但是稍晚了一些,指尖已经碰触了那道微微凸起的细长疤痕。
薄暄怔了一下,被沈思过握着手一点一点摸清楚了那道疤痕。
在沈思过的右额,从额角一直划到了眉尾接近太阳穴的位置。应该已经有些年月了,那道疤痕摸起来很平整,并没有那种新疤的明显凸起。
沈思过放开薄暄的手,说:“平常会用额发遮住,但因为比较长,所以还是会被看到。每次都会被人盯着看很久。以前这道疤没长好的时候,还吓到过小孩子。”
“你长得很丑麽?”薄暄问得很直白。
要是本来就长得不怎麽好看,脸上还有疤,那确实是挺吓人的。
“五官端正,不过不失。”沈思过自我评价道。
薄暄似乎是对沈思过的长相産生了兴趣,他擡手又重新摸上沈思过的脸。
他能感觉到沈思过有一瞬间闪躲的反应,但是又马上控制住了,一动不动地让他摸。
因为常年摸盲文而带着薄茧稍嫌粗糙的指尖,慢慢触碰着沈思过的脸,从眉眼到挺翘的鼻子,然後是颧骨,再从脸颊摸到双唇,最後是下颔骨骼线清晰的下巴。
薄暄通过指尖摸到的骨相以及皮肤触感想象了一下,得出结论:“长得不错。”
眉骨眼窝不算深,鼻梁也不算特别高,但是能摸出来鼻梁端直且鼻头不大微翘偏秀气,颧骨高度正好也很流畅,应该是挂得住肉的类型,嘴巴摸着也不大双唇略薄,再加上明显的下颔线。
如果要以他写小说是的文笔来描述,那应该就是,清逸俊秀的长相。
薄暄觉得自己多少能理解那些盯着沈思过的疤来看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麽。
大概是觉得可惜,这麽好看的一张脸,却平白多了一道疤,破坏了原有的漂亮。
薄暄收回手,说:“去收拾,我到客厅等你。”
说完,他不等沈思过回答,便径自又下了楼梯,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并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那本盲文书,翻到夹着书签那一页,开始认真阅读。
自从沈思过到来,薄少就越来越嫌弃有声读物,彻底沦为了一个声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