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薄暄的小说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大多会在经历由善到恶,由充满希望到绝望的转变後,开始逐渐做出毫无挽回馀地的疯狂行为,越往後期越偏向以极端的方式思考和做决定,到最後也都几乎未曾有过圆满的结局。
毁灭他人,或自我毁灭。
就好像,薄暄始终都在被某些想不通的事折磨着,不断钻牛角尖,因此这麽多年都未能真正意义上的好起来。
薄暄的病情虽然稳定但也还是有明显的反复,也许是因为写作的时候,那些困扰薄暄的问题得到了宣泄,在薄暄小说的连载期间,薄暄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往往会平和些。然而一旦连载结束,薄暄的整体状态就会在小说完结後的一个月内开始出现一定程度的下滑,虽然下滑程度都在能接受的可控范围,但也能反映出薄暄的抑郁症,病情其实一直都不乐观。
抑郁症并没有痊愈一说,只有轻重之分。所谓治愈,也大多都会复发。
薄暄曾经服用过一段时间的抗焦虑药物丁螺环酮以及安眠药,但在第二部小说开始连载时便停了药,之後再也没有进行过药物治疗,更多是进行心理治疗。
但是半年前,这些年一直病情稳定的薄暄,又突然恶化。
具体恶化到什麽程度,病历上却没有写。
合上手上的病历,沈思过靠着窗户双臂抱住蜷起的双腿,把下巴抵在了膝盖上。
半年前解雇了之前的贴身助理,又突然病情恶化,并且在他来之前,祝之琛特意交待过,不许在薄暄面前提及上一任助理,更不能问与上一任助理相关的问题。
他不傻,薄暄的抑郁症会突然恶化显然跟那个被解雇的助理有关。
这大半年来薄暄都没有出过门,心理治疗是在线上通过视频进行,因为薄暄不配合,只进行了几次。
在来之前,他都在想薄暄的抑郁症到底恶化到什麽程度。
如今他在薄暄身边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能确定的是,薄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尚算正常。
他很清楚,薄暄的睡眠一直很少,有很多个晚上,他都能听到薄暄半夜下楼到客厅的声音,每次都是快到闹钟报时前,薄暄才会回楼上。而没有半夜下楼的那些晚上,第二天薄暄往往会很迟才起床,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不仅脸色难看,眼下乌青也尤其明显,并且接下来的一天都会异常焦躁。
虽然总是会对他提问,却从不谈自己的事,是完全自我封闭的表现。他能感受到,薄暄是把自己的抑郁情绪都强行压抑在心里,拒绝和旁人进行沟通交流。
这并不是好现象。
他不确定那天在学院遇到徐聘文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希望,这能成为打开薄暄情绪缺口的契机。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让薄暄好起来。
只要薄暄能够好起来,沈思过可以做任何事。
祝之琛过来那天是周六,彼时薄暄正在书房里和沈思过一起,开始写新作的第一章。
听到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後,明显的烦躁从薄暄脸上一闪而过,而後不等薄暄开口,沈思过便保存了文档,起身说:“我下去给祝先生开门。”
薄暄微颔首,之後等沈思过下楼开了门,把祝之琛迎进客厅,他才不太高兴的从书房里出来,站在二楼平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打扰我写作了。”
祝之琛刚从沈思过手里接过水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看到薄暄在二楼一脸欠揍的样子,登时不客气地回道:“那是你的问题,我概不负责。”
薄暄板着脸,这才从下楼来到客厅,还未坐下便说:“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潜台词,要没事就赶紧滚,别浪费本大少珍贵的写作时间。
祝之琛“嘶”了一声,差点就想一脚踹到这拽得跟二百五似的大爷身上。
一旁的沈思过见状连忙上前来打圆场,“薄少,我给你冲杯蜂蜜水,好吗?”
薄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没有应声。
他本来是不嗜甜的,但是高度集中的脑力劳作让他的大脑很需要糖分,因此沈思过近来常常都会给他冲泡蜂蜜水。加之沈思过冲泡的蜂蜜水甜度恰到好处,他倒真的有点喜欢上喝蜂蜜水了。
只不过在祝之琛面前,他实在不想承认这点,只好端着架子,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沈思过看了一眼也就明白,没有多言就去了厨房给他冲蜂蜜水。
祝之琛见状,瞅瞅自己手上那杯白开水,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感叹:“有人服侍果然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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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完成。
下一更应该是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