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把人给弄哭。
沈思过没有挣扎,他顺从地靠着薄暄,把呜咽都吞了回去,眼泪却越流越汹涌。
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湿意在扩大,薄暄有些无奈:“你怎麽,说哭就哭啊?”
这种不发出一点声响只凶狠流泪的哭法,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无法说,生是比起那种呼天抢地的嚎啕要更教人心痛。
原本按在沈思过颈後的手,犹豫着落到了那微微耸动的肩上,薄暄轻轻拍着沈思过後肩,试图安抚他,也忍不住疑惑,沈思过难道对每个雇主都这样过分投入情深意重吗?
泪水将肩膀处的衣料成片湿濡,薄暄终于在沈思过沉默的哭泣中彻底地手足无措。
肩上的湿意是热的,他并没有感到所谓被热泪烫伤的痛感,却真实感受到胸口处被牵引的钝痛。
一种并不尖锐的,沉闷的痛楚,将他胸口震得发麻。
“沈思过,你能不能别哭了。”薄暄感到无法忍受,生硬地说道:“你这样会让我産生误会。”
沈思过僵了一下,脸仍抵在薄暄肩上,眼泪流得太多也太急,他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又咸又涩,呼吸是不通畅的,在开口说话前他吸了吸鼻子,发出了一声尴尬的响亮抽泣声後,才低哑地问道:“误会什麽?”
薄暄的右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握住沈思过的左手腕,在沈思过问出这个问题後,他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无意识的收紧了五指。
是自己先开始的,无法逃避的问题,薄暄接受了自己第二次把自己逼到必须坦承的局面,尽量保持镇静地说道:“误会你很在意我这个雇主。”在意到会因为我想死这件事而流泪。
已经失控了。
在薄暄说完後,沈思过脑海中只浮现出这唯一一个念头。
他又想起了那天被薄暄握住手时産生的那个错觉。
也许薄暄并不是全然想要放弃,只是,没有自信去承认或相信。
沈思过擡起头,往後退开少许,在薄暄松手前说道:“不是误会。”
如果那天握住他的手时,是想要被拉住。
“薄暄,不是每个雇主都会让我如此在意。”
或者是,想要重新信任在身边的人。
“对不起,我不够专业。”
又或者是,需要他成为那根在被溺亡前将薄暄载起的浮木。
“但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雇主。”
无论是什麽,只要薄暄开口,沈思过都会做到。
脸上似乎隐约感受到被阳光亲吻的温热。
薄暄将沈思过的话反复拆分重组,在明确自己并没有理解错後,一种头重脚轻的错置感油然而生。
本已退去的海潮再一次翻卷起浪花,将搁浅的小船重新带回到海的深处,在并不激烈的潮起潮落间,摇曳的小船被带向了朝阳升起满落红霞的水天之际。
半垂的眼睑颤抖着眨动,眼眶传来刺痛,却更刺激着薄暄用力睁大眼眸。
这是第二次。
薄暄在沈思过面前,第二次感觉自己在漫长的黑暗中,再次得见东升旭日。
粗糙的指尖摸索着探到沈思过沾着泪水的脸,薄暄擦拭着沈思过脸颊上的泪,指腹在那张约莫也就只有他手掌大小的脸上细细抚过,然後他收回手,说道:“沈思过,我觉得我喜欢你,但不确定这份喜欢里有几分纯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试图说明自己的感情时,薄暄因无法找到准确的描述,不得不困难的停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沈思过是否能接受,因为他其实并没有那麽确定,沈思过上一刻的告白,和他的表白是一个意思。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生日愿望,那麽你能不能,陪我一起,找我一直没有找到的答案。”
在把话说完时,薄暄确切的听到了沈思过的呼吸改变了节奏。
那是因紧张而变得比无声哭泣时更为急促的呼吸声。
而後,薄暄得到了一个完整属于他的拥抱。
与旁人无关,与外事无关。
只与薄暄此人有关。
那急促的呼吸声落在了薄暄肩上,是适才被泪水打湿的同一处。
沈思过用双臂环抱住薄暄劲瘦的腰,在两人抽离了距离感亲近贴合的拥抱中,给出了回应。
“生日快乐,薄少,不管你想要怎样的答案,我都陪你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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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了。
在一起了。
陈情:陈述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