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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廿九章 十年(第1页)

第30章第廿九章十年

过去的十年间,沈思过有过很多想死的瞬间。

拎着一个行李箱从被卖掉的家里出来,看着自己过往二十年人生痕迹被悉数抹去的时候;连替母亲沈玉惠买块墓地的钱都没有,只能勉强买下五年存骨灰的位置的时候;被追债的人逼得连最便宜的旅馆都不敢住,在街上流浪,最後被堵在小巷子里拳打脚踢的时候;被人下了药送进包厢,抵死反抗用砸碎的玻璃往自己身上割得鲜血淋漓,最後被脱光了衣服扔到酒吧门口的时候;被那曾经是雇佣兵以至于有严重PTSD的人以包养的名义带在身边,然後在那人因听到某些声音而导致发病,将他拈在身下毒打的时候……每一次,他都绝望得想死。

他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曾经也一身细皮嫩肉,一点家务都不会,唯一会做的吃食是方便面,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能承受一个前雇佣兵的毒打。

他能准确地描述出拳头落在肉体上沉闷的声响,是不同于打沙袋的沉闷,肉体比沙袋要更柔软但骨头又更结实,所以身体承受重拳所发出的声响总是沉闷中又带一点拍手掌时会发出的清脆声。他从来不会反抗,只是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头部,肋骨断过几次後,他学会蜷起双腿承受踢打,于是也清楚地听到过很多次自己的手脚骨头断掉的声音,可那个时候比起痛,他更多的是麻木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从身体内部开始坏掉。

他一度以为,自己熬不到结束就会死掉,并且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他早在遇到那人以前,就已经认清了现实,明白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拯救他,只是挣扎着想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是个体面的普通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皮囊长得好,哪怕脸上有那样长的一道疤,十年间还是无数次被暗示甚至是明示,只要他肯下欢场哪怕是陪酒不卖身,又或是接受那些看上他的有钱人的包养,他还钱的速度都会快很多。

为了守住这点清白,他被额外的为难过很多次。

他总在心里想,无论有没有机会,至少,站到薄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干净完整的一个人。

这辈子,已经背上了一份不可饶恕的罪孽,他不能再变得更加不堪。

于是在那些想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事故发生後在医院看到的薄暄。

他总是自虐地去回想,薄暄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怎样的画面呢?

跟电视剧电影里演的都不一样。

没有歇斯底里地悲吼与惊慌,薄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呆滞了许久後轻声问了一句:“所以,我以後都看不见了?”

医生具体说了什麽,他不记得了,大概就是抱歉和安慰之类的话语。

然後那年只有二十二岁的薄暄,就那样睁着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开始流泪。

那一刻,也许连薄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而他,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口,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哭流涕。

後悔,从薄暄抱着他一起滚落楼梯时开始在心里扎根。

他无数次自问,为什麽那麽冲动,为什麽那麽恶毒,薄暄明明只是个无辜的局外人,却因为是谢雪玮的儿子,而成为了被他伤害报复的对象。

一开始在心里计划着要把薄暄推下楼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他真的希望薄暄受到不可挽回的致命伤吗?

心里很清楚,曾经在心里充满对谢雪玮的恨意,下定决心要报复的那些夜里,他想要薄暄死。

像他母亲一样。

沈玉惠是跳楼死的。

在他出门要去K大办理休学手续的时候。

他坐电梯下楼後,在一楼大厅里坐了很久,那天已经是他第三天没能合眼,为了照顾在谢雪玮来过之後彻底崩溃的沈玉惠,他连续三天不眠不休地守着沈玉惠,连洗澡都是在沈玉惠吃药睡着後才敢去。休学的事不能再拖,他想无论如何至少要先跟学校沟通,保留自己的学籍。思前想後之下,他给沈玉惠喂了安眠药,然後打电话给朋友,请朋友帮忙在自己离开时来照看一下。

可他还是失算了,沈玉惠没有把安眠药吃下去,趁他因睡眠不足晃神时,偷偷地把药给夹在了指缝里,然後喝了一大口水假装自己吃了药。

于是,当他接到朋友已经到了的电话,走出大厅时,在一片路人惊恐的叫声中,亲眼看着沈玉惠从高空中坠落在自己面前的空地。

多年来,他始终记得,那天阳光灿烂,吹过脸颊的风还带着丝丝青草的味道。

他的母亲,一个原本温柔淑惠的女子,像断了线的木偶,四肢呈现出扭曲的角度,脑浆和鲜血一起从後脑渗出,污秽了原本干净的地面。

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人群围过来,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麻痹,直到因过度呼吸而倒下。

到底是为什麽没有疯掉,沈思过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抓住了当时唯一还能依赖的情感。

恨。

无法消弭的恨意,在那血腥的一幕出现当下,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

每一根承受着丧失至亲痛苦的神经在尖叫中将恨当作是支撑下去的食粮,然而他也未能悲伤太久,当他还缩在沈玉惠躺过的床上流泪时,放高利贷的人上门要债,他拿不出钱,于是被捆在家里饿了两天,最後要债的人说再宽限他几天,几天後还拿不出钱来,就要他好看。

要债的人走了,他被饿得头昏眼花地趴在客厅的地砖上,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从地上爬起来,咀嚼着满腔恨意,怨毒地想,一命偿一命,谢雪玮害死了他母亲,那他就让谢雪玮的儿子偿命,到时候警察追究起来,他也不怕去坐牢,反正他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去了牢里他至少还能摆脱那些要债的人。

善恶永远只在一念之间,他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中,走入了黑暗中。

从那天起,易仲君永远失去了向薄暄告白的机会。

别的小孩子是几岁开始记事的,他不知道,可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四岁那年认识了薄暄,从四岁到五岁,他一直都是薄暄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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