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问女公子可是想到什麽了,可曾在何处见过这等样病症,可曾知晓此病症有何医治之法?
“回城,立刻回城。”
江如簇甚至来不及等卉儿与魏紫收拾箱笼,只身与孙永盛打马疾驰,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暗夜幽色席卷整个城门,门外数间草棚中有亮光闪闪,无数流民簇拥在草棚外排队,期间还可见到衙门衙役打扮,及兵营军士打扮之人来回巡查,维持秩序。
江如簇驻马而望,眼前虽时不时有议论声传来,但衆流民情绪还算稳定。
她眉头紧皱,转身与孙永盛低语。
“这些兵丁打扮之人,是哪个营区的?”
“是骁骑将军左大人麾下兵士。自流民开始不断涌入城内,陛下便下旨,关闭城门,由左大人辅助长安令全权负责安置流民事宜。”
江如簇不语点头。
正欲打马离去,人群中忽传来一阵嚣狂笑声。
只见一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忽然仰天狂笑不止。两名衙役一边厉喝,一边朝他而去,数声呵斥不止,一名衙役就要抽刀。就在衙役擡手之际,发疯的中年男人忽然扯住衙役胳膊,狠狠啃咬下去,硬生生从衙役臂膀上撕下来一块生肉,衙役惊叫痛呼,举刀劈向那发疯的中年男人。
结果刀尖还未挨到中年男人半分,那人却已趔趄倒地,浑身抽搐。
不过一息功夫,便咽气身亡。
人群立刻引发一阵骚乱。
江如簇眉眼冷冽,不发一语,跟孙永盛驰马入城。
孙永盛跟在江如簇身边已久,曾亲眼见过她以奇绝手段,兵不血刃处置晋阳王谋反事,却从未见过她面上露出这等样冷峻之色。他早已敏感察觉此中有异,连连询问不止。
“孙公可知城门口那人生的是何病症?”
孙永盛自是不知晓。
便是连长安城中医士也不知道。
“那叫疯牛病。”
孙永盛惊讶:“啊,女公子竟知道此病症,是不是那些倒地抽搐不止之人也是得了疯牛病,那您可知这病有何法子能医治?”
“近些日,已有数百人出现如方才在城门口那人那般情形了,城中医士既不能诊断出此为何病症,更不能对症下药。”
江如簇摇头。
疯牛病是无药可治的。
便是在几千年後医学科技发达的那个时代,也无药可治。
更何况是如今。
她想了想,便磨墨提笔,写寥寥数语于竹简之上,将两片简牍交给孙永盛。
“孙公,明日早朝之前,你一定要将此简牍送至太常大人,与骁骑将军左大人手中。”
孙永盛见江如簇表情严肃,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他不由看了两眼手中简牍,当下脸色巨变,连连应了数声是,疾步而去。
因谈西居已被搬空,无法住人。江如簇此番回城,只得落脚在客栈之中。她披夜写奏表,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才叫了一桶热水,将自己泡在热腾腾汤桶之中,得到些许舒缓。便在此刻,静谧城中忽传来数道鼓声齐鸣。这是到百官上朝时间了。
江如簇坐在孙永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于宫外静等。
待到天光大亮时,先是宫门咔嚓一声响,接着车窗外便传来孙永盛声音。
“女公子,内官大人来了。”
压着孙永盛声音,一道黄门特有的尖利嗓音自车外传来。
“芳澜君,陛下召见,还请您速速与某上殿。”
这是江如簇第一次踏入未央宫前殿。踏上长长阶梯,江如簇目之所及,除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外,殿中文官武将以太子丞相丶其馀两位皇子与少年将军为首,分立两旁。
江如簇顶着衆人灼灼目光,收敛心神,快步行至正中伏地拜倒。
还不待她口称颂语,耳边已传来皇帝陛下声音。
“芳澜君所奏可当真,尔是于何时何处见过此种病症,为何作此结论?”
皇帝这些问题,江如簇自是回答不上来的。
好在,她已早有准备。
她立刻将捧于手中的竹简高举至头顶:“回禀陛下,因妾是昨晚才听闻此事,紧急之下,只来得及送出两片简牍。现下,妾已将所奏之事一应原委,全部落于卷中。”
内侍官匆匆而来,将江如簇手中竹简转交到皇帝手中。
好一阵竹片翻动哗啦啦声响之後,上首皇帝声音更冷了几分:“此病症当真无药可治吗?”
“当真。”
江如簇虽以额贴地,却语带郑重:“此症非但无药可治,且具有极强传染性。当下首要事宜,便是将流民中感染此病症之人全数找出,生者隔离,死者焚尸,彻底切断传染源。”
“妾昨夜进城时问及孙侯,得知如今安抚巡查衆流民部分相关事宜,是由骁骑将军左大人麾下负责的。陛下只需使左大人查问军中兵士,可有回营後出现与灾民同等样病症之人,便知妾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