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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渡河 ◇(第2页)

老丁有些心疼贵人。

“你来了。”老丁听贵人开口,语声温柔,带了几分疲惫。“你是怎麽找到这儿的?”

“陆贵人。”明玉答,“她说你曾买馄饨,供你生母。”

褚萧点头,并不诧异。

他已是穷途末路。既然元旦那夜没能逃掉,现在更逃不掉。如今褚策掌权阳城,城内戒严,城外关卡,铜墙铁壁一般,他渐渐冷了心,躲在这馄饨铺里无非是无处可去——

藏去程家陆家,迟早会被出卖,还不如留在这和暖的小店里,等一线生,或者等一个死。只没想到,死前还能见到明玉。

他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这老丈的馄饨很好,是地道江南做法。”褚萧目色如水。

“我原总想带你来吃的,可他只得一个摊点,无片瓦遮头,便给这老丈租了铺子,经营个正经店面,好携你来。今日你既来了,不妨坐下尝尝。”

褚萧说着,就近坐到桌边,转头吩咐老丁去下馄饨。对面安平警觉,以为他意图不轨,立即擡手示意卢凌,卢凌举剑胁住了他的脖子。他却不挣扎,只坐回原处,又深深望住明玉。

他虽处末路,风致犹是不减。连日躲在这穷商破户里,身上银灰金丝缎面袍已没了亮色,却仍衬出一副落落修长的公子身。褚家儿郎,无论容貌气质如何,都生了副利落的好身板,这是出了名的。

良久,明玉点了点头。老丁依言去下馄饨,临去前,他回头看了看二人,突然心头一紧,恍然大悟——

贵人与这女子不是夫妻,这女子是渡船上的神女,贵人是游荡在岸边的孤魂。锅里几碗热腾腾的馄饨,约是他去彼岸前最後一餐。

老丁便特意烧得很慢,很慢。

可他止不住时间流淌。竈膛里柴火噼啪响,褚萧在屋里絮絮地说。两碗馄饨端到桌上,褚萧撒上磨好的胡椒碎子,一碗推给明玉,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我和你一样,玉儿,都喜吃馄饨。”他垂头一笑,搅了搅碗里的馄饨。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跟着你过江。你那时候小,下了船,闹着要吃这个,当时我就心生欢喜。觉着真好,我们真像,想象着以後,我常带你去吃。”

热气混着白面丶葱花和肉荤的鲜香,微微迷眼。一如初见明玉的时江面的雾,湿蒙蒙的,粘在眼角。可他喜欢这感觉,正如他喜欢与明玉初识的回忆。

“我们真像。”他说:“就似一个人。我只需看着你,就能感你所感,思你所思。我们都一样孤苦伶仃,生在王侯家,却比寻常人家子女不如。有个爹,不亲,有个娘,只晓得打骂。活这一二十年,孑然于世,零落荒凉。”

“偶尔碰到一两个,不过贪我们好样好貌好人才,似水蛭一般附着吸血,要把我们吃干抹尽。有时我半夜醒来,都周身冷彻,只觉不知为何而来,不知身处何处,不知去向何方,坠落如堕渊薮。。。玉儿,你明白的,你定然也有这样的感觉,是麽?”

明玉不语。但褚萧说得没错,这种孤苦无力之感,如困于苦寒长夜,自小缠绕着她。只与褚策在一起後渐渐消失。可那也是她无数次从夜里醒来,晕眩不知事时,褚策裹紧了她温柔细语哄好的。褚萧不如她的际遇,没有遇见能解救自己的人。

“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做我的妻子,懂我,照顾我,带着我活下去。我不在乎你跟过几个男人,也不怕你嫁过三哥。不管敏木尔还是三哥,都与我们不一样。他们自幼父宠母爱,有兄弟有知己,过的是花团锦簇,诗酒放旷的生活。而我们浑身是伤,唯有相依为命。”

他一改往日的阴诡,神色哀婉起来。

“我们一样经了许多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身不由己。我原本无意争王位,可生母早逝,留我小小没人照拂。被陆贵人那冷心的妇人养大,可她哪当我是养子,只如傀儡一般,操控着我要我争恩宠。我大一点,终有些出息丶肖似父王,境遇好些,有几分恩宠加身,外头就传我是父王爱子,怎会呢?”褚萧冷笑。

“男人只会疼爱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那不入眼的女人留下的,他岂会真放在心上。他看似重视我,不过是为他自己。用我制衡大哥三哥,消磨他这两个虎狼儿子的气力,好叫他自己稳稳当当独权到升天。”

他口中“不入眼的女人”,是他亲生母亲。确是个可怜女子,在夹缝里生,在褚铭和陆贵人的自私薄情里死。可明玉觉着,褚萧自己何尝又不是?从进门到现在,他未曾问过一句程馥与子女的安危,不喜程馥,也就轻贱程馥的孩子,这一点上,这父子俩倒是如出一辙。人都是看得清楚,活不明白。

“你亲娘是谁?”明玉默了良久,问。

人都有娘生的,明玉怀孕後更信这话。不论有何深仇大怨,总算是要送那女子的亲生儿子走,问一问她是谁,生平与名讳,不算僞善。

褚萧却搅搅碗里的粉红的金鱼馄饨,不答。

他不愿说生母的名字,尤其不想明玉说。因为不说,她就不知道她多普通,可如果说了——张彩云,那麽所有人,包括明玉,只要去翻翻宫女名录就会知道,那是个平淡无奇的寻常宫娥,平淡得名册上描述不过两句,活着死了都如烟般稀薄。连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儿子,样貌上也没有她留下的任何痕迹。

而她得以侍寝,不过是因她无意中说,家里母与姨都生养多,她有八个兄弟姐妹。

褚萧两腿间泛起潮热,熟悉的耻感又从下腹爬到胸口,一如秋狝时坠马,怕被明玉看见短处。他目光一闪,转而说道:

“但你是我唯一的光和路,玉儿。没遇到你之前,我似鬼魅一样行走在幽暗无尽的甬道里。你知道麽?再没有人像我这样苦苦求你,痴狂地恋慕你。你就是我的妻子,三哥抢不走。且你跟过他,再跟我,更好。你就会知道,我比他强百倍千倍,我们才是天作之合,我们如此相似,你是我骨中骨,肉中肉。。。”

他颤着嘴角,目中晶莹,说到动情处,伸出手想去牵一牵明玉的衣袖,被卢凌一把扣住了手腕。

但这般直白丶怪异又刺骨的表白让卢凌心下吃惊。他虽隐约知道这对叔嫂的事,可亲眼见识到,还是生平头一回。只叹这些王孙公子的玩的花样,确是比村夫乡妇野得多。震惊之馀,他微微有些向往。擡眼望明玉,却是一副沉心静气惯了的样子。

“我们哪里像?”明玉伸手,安平从袖中取出一副纸包递上。打开,是一剂白色的粉末,她倒进面前的热馄饨汤里,慢慢搅散。

“是,兴许我们幼时都过得苦些,可世间谁人不苦,天子家苦,寻常人家更苦。有人一出生就作奴隶,有人暗无天日地当药童。独你将自己的苦看得比天还大,任嫉恨横生,化作鬼蜮。你还口口声声说与我同命,爱慕我,可你为何经年累月残害我?”

“我从未残害你。。。”褚萧辩驳,语气陈恳,好像从前的事不曾发生过般。

可明玉不听,只将那碗馄饨往他面前重重一搁,清汤洒出稍许,粉色的金鱼馄饨在碗里荡漾。

“吃吧。“她说,“加了青石散。你不是与我共命麽?我往日吃了多少,你今天也得吃多少,这是第一碗。”

“原来你是放不下在并州的事。”

褚萧不接,只颤声解释,仿佛含着万分委屈。

“那时是我没法子,不能带你回阳城,让你暂住袁府。你知道程馥是个疯妇,又刚嫁过来,我需借她娘家势,不愿招惹她。但你放心,我後来日夜折磨她,解了她耽搁你我婚姻的恨。你是怨袁府的人待你不好是吗?我听说你也把他们处置了,我知道寄人篱下总会受亏待,所以就算你不动手,我也准备事後杀了袁侃一家的。至于青石散。。。我是看你从来倔强冲动,小时就敢独往江北约人私奔,怕你再走错路,用那物事磨磨你的性子。。。”

“磨我性子?”明玉神色凌厉,终是掩不住恨意。这世间多少折磨女人的手段,都美名为磨性子。

“且不说我自有我性情,轮不到你来磨。就说你将我囚禁,打我胎儿,逼我吃青石散,竟是为我好?你若说是,那我也待你好一回。安平——”

明玉侧首唤:“这好东西我七叔弟不吃,你去侍奉他吃。最後一顿上路的饭,你需伺候他吃够,吃饱。”

“是。”安平听令上前。

他往日不少做这些手段,这些年虽教出了下属,不再亲力亲为,技艺却不曾荒废。托了粗陶碗,示意卢凌压制褚萧,擡起他的下颌,咔一声就掰开他的嘴。

安平一边往下灌,一边摇均碗里的汤水,褚萧初还有挣扎,後来就似一个无声的瓷瓶摆件,动也不动。任那金鱼馄饨合着葱花往他腹中倒灌。

直到灌下第四碗,安平觉着差不多了,再多怕是要溢出来。便合紧褚萧的嘴,似提鱼鹰般,提着他的脖子悬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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